“沈翊——!!
陈锋的嘶吼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,撕裂了车间里诡异的嗡鸣与心跳震动!右肩胛爆开的血花在惨白的光线下如此刺目,沈翊的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,重重砸在冰冷油污的地面上,那把刻着「给不浪漫的混蛋」的银色手术刀脱手飞出,当啷一声滚落尘埃!
时间仿佛被拉长、凝固。巨大的玻璃容器内,暗红色的粘稠液体如同沸腾的熔岩,疯狂翻滚!脱离了女人眼球的金属机械虫群彻底狂暴,发出尖锐到刺穿耳膜的嗡鸣,如同黑色的死亡风暴,疯狂撞击着厚重的玻璃壁,留下密集的、令人头皮发麻的刮擦痕迹!那低沉的心跳震动声越来越强,整个车间的空气都在随之颤抖,震得人胸腔发麻,牙齿打颤!
高处,两个不同的方向,如同毒蛇般冰冷的狙击镜十字线,死死锁定着倒卧在血泊中、生死不知的沈翊!另一道更加致命的目光,则牢牢钉在了因沈翊中弹而心神剧震、暴露在掩体外大半身体的陈锋身上!
死亡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冰水,瞬间淹没了陈锋的全身!沈翊倒下了!那个永远冷静、如同精密仪器般可靠的战友,那个背负着沉重过往、刚刚在他面前揭开血淋淋伤疤的男人,为了关掉那个该死的陷阱,倒在了狙击枪下!
极致的悲痛如同海啸般冲垮了理智的堤坝,但下一秒,更狂暴的、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和冰冷的责任感如同火山般喷涌而出!不能死!沈翊不能死!他陈锋也绝不能死在这里!
“***!”陈锋的咆哮带着泣血的疯狂!他不再顾忌暴露,身体如同暴怒的雄狮,不退反进!猛地向前一个鱼跃翻滚!灼热的狙击子弹几乎是擦着他的脚后跟射入他刚才站立的地面,炸开一个深坑!
翻滚的瞬间,他手中的格洛克17爆发出最后的怒吼!不是朝着高处虚无缥缈的狙击点,而是朝着那个巨大玻璃容器下方、那个疯狂闪烁的红色控制箱!
“砰砰砰砰砰!”
弹匣里剩余的子弹被他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!子弹打在厚重的金属控制箱外壳上,火花四溅!虽然无法击穿,但那巨大的冲击力和连续的撞击,让整个控制箱剧烈摇晃起来!连接着箱体的几根粗大线缆被跳弹崩断,发出噼啪的电火花!
几乎是同时!
“滋啦——!!!”
一声刺耳的电流短路爆响!控制箱上疯狂闪烁的红灯猛地熄灭!那如同巨大心脏搏动般的低沉震动声戛然而止!车间里令人心烦意乱的高频嗡鸣也如同被掐住了脖子,瞬间减弱了大半!
声波陷阱……被强行中断了!
玻璃容器内,翻滚的暗红液体失去了声波驱动,速度迅速减缓。那些狂暴撞击玻璃壁的金属机械虫群,似乎也失去了某种指令,嗡鸣声变得混乱而迷茫,如同无头苍蝇般在粘稠的液体里乱窜,虽然依旧危险,但不再有组织地疯狂扩散!
陈锋的疯狂压制,歪打正着!为濒死的沈翊,争取到了一线渺茫的生机!
“呃……”一声极其微弱、带着痛苦抽气的呻吟,从沈翊倒下的方向传来!
他还活着!
陈锋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,又猛地松开!他顾不上高处的狙击手,趁着对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干扰的瞬间,手脚并用地猛扑到沈翊身边!
沈翊侧卧在冰冷的地面上,身下迅速洇开一片刺目的暗红。右肩胛处的伤口狰狞,鲜血汩汩涌出,染红了他深色的外套。他的脸色惨白如纸,额头布满了冷汗,呼吸急促而微弱。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,竟然还微微睁着!虽然焦距有些涣散,但眼底深处那抹如同寒冰般的意志力,依旧顽强地燃烧着!
“别……动……”沈翊的嘴唇翕动着,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,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,“控……制箱……数据……芯片……” 他的目光艰难地、死死地锁定着那个被他用手术刀破坏了一角、又被陈锋子弹打得坑坑洼洼的控制箱!
芯片?!陈锋瞬间明白了!那里面可能藏着“标本师”行动的数据,或者与“蝰蛇”相关的信息!这是沈翊用命换来的线索!
“撑住!我带你出去!”陈锋低吼着,撕开急救包,用最快的速度将大块止血棉死死按在沈翊肩胛的伤口上!剧痛让沈翊的身体猛地一颤,牙齿死死咬住下唇,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,却硬是没有昏厥过去!
就在这时!
“咻——!”
一颗子弹带着致命的尖啸,狠狠打在陈锋按着止血棉的手旁边的地面上!碎石和尘土溅了他一脸!
“夜鸮”的枪口再次锁定了他!另一个方向的狙击手也在调整位置!
“操!”陈锋怒骂一声,猛地将沈翊的身体往旁边一堆废弃的巨大纺锤后面拖拽!子弹追逐着他们的身影,打在纺锤生锈的金属外壳上,发出当当的爆响!
终于将沈翊拖到相对安全的纺锤掩体后,陈锋自己也几乎脱力,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剧烈喘息。沈翊的呼吸更加微弱,眼神开始涣散,大量的失血正在迅速带走他的生命力。
“芯片……”沈翊的嘴唇无声地动着,目光依旧执拗地看向控制箱的方向。
陈锋看着沈翊苍白如纸的脸,看着他肩胛处被鲜血浸透的纱布,看着他眼中那不肯熄灭的执念,一股混合着悲痛、愤怒和决绝的力量在体内疯狂燃烧!他不能死在这里!沈翊用命换来的线索,绝不能断!
他猛地从战术背心上扯下最后一枚进攻型破片手雷!拔掉保险销!
“捂住耳朵!闭眼!”陈锋对着意识模糊的沈翊嘶吼!随即,他拼尽全力,将手雷朝着车间高处那个通风井平台的阴影方向狠狠掷去!不是指望炸到狙击手,而是制造最大的混乱和烟雾!
“轰隆——!!!”
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封闭的车间里如同惊雷炸响!火光冲天!浓密的硝烟和尘土瞬间弥漫开来!破碎的管道、扭曲的金属碎片如同雨点般落下!
爆炸的冲击波让整个车间都在摇晃!玻璃容器内的暗红液体剧烈震荡!那些混乱的机械虫群受到惊吓,嗡鸣声更加刺耳!
“就是现在!”陈锋趁着这弥散的硝烟和混乱,如同猎豹般再次窜出!目标直指那个破损的控制箱!
高处的狙击枪声果然被爆炸和烟雾干扰,变得稀疏而失去准头!子弹打在陈锋周围的废墟上,却无法精准锁定他高速移动的身影!
几秒钟!陈锋冲到了控制箱前!箱体被子弹打得变形,外壳被沈翊的手术刀撬开了一个角,露出里面复杂的电路板。一块指甲盖大小的、闪烁着幽蓝色微光的方形芯片,正插在一个接口槽里!
陈锋毫不犹豫,一把将芯片扯了下来!入手冰冷!他看也不看,塞进胸前最内侧的口袋!
任务完成!他转身就向沈翊的掩体冲去!
然而,就在他转身的瞬间!
“咯咯咯……”一阵极其轻微、如同骨骼摩擦般的、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声,突然从车间另一侧的阴影深处传来!
陈锋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!一股前所未有的、冰冷到极致的死亡预感攫住了他的心脏!
他猛地扭头!
只见在弥漫的硝烟和昏暗的光线下,一个穿着深蓝色、沾满油污的连体工装的身影,如同鬼魅般,无声无息地从一堆巨大的废弃纺纱机滚筒后面走了出来!
那人身形中等偏瘦,带着一个全包裹的、只露出两只眼睛的黑色防毒面具,连体工装的兜帽拉得很低。他的步伐轻飘而诡异,仿佛没有重量,踩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,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。
“标本师”!
他竟然一直就在这里!隐藏在暗处,如同欣赏戏剧般,看着“夜鸮”狙击,看着沈翊倒下,看着陈锋挣扎!
此刻,他挡在了陈锋返回沈翊掩体的必经之路上!面具后那双露出的眼睛,冰冷、漠然,如同看着两只在蛛网上挣扎的虫子,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波动!
他的右手,随意地拎着一把造型奇特、刃口闪烁着幽蓝寒光的——重型液压断线钳!那巨大的钳口,足以轻易剪断人的脖子!
“游戏……该结束了。”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、冰冷而毫无起伏的声音,从防毒面具下传出。他缓缓抬起了手中的断线钳,沉重的钳口在昏暗的光线下张开,对准了陈锋的脖颈方向!
真正的绝境!
前有“标本师”手持断骨巨钳,封死退路!
后有重伤垂危的战友,命悬一线!
高处,两个致命的狙击手,在烟雾中重新校准枪口!
玻璃容器内,那些混乱的机械虫群似乎感应到了什么,再次发出尖锐的嗡鸣!
陈锋背靠着冰冷的控制箱,胸膛剧烈起伏,汗水混合着血水和尘土从额角滑落。他手中的格洛克17已经打空了最后一颗子弹,成了一个无用的铁块。他看着步步逼近的“标本师”,看着那闪着幽蓝寒光的巨大钳口,眼中没有恐惧,只有燃烧到极致的、如同熔岩般的战意和冰冷的绝望!
退无可退!唯有一战!
他猛地将打空的手枪当作投掷物,狠狠砸向“标本师”的面门!同时身体如同绷紧的弹簧,爆发出最后的力量,朝着“标本师”猛扑过去!右拳紧握,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声响,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,砸向对方戴着防毒面具的脸!
“标本师”似乎对陈锋的垂死反击毫不在意,甚至带着一丝轻蔑。他微微侧身,轻易避开了砸来的空枪。面对陈锋全力砸来的拳头,他只是随意地抬起了没拿钳子的左手,似乎想轻松格挡。
就在陈锋的拳头即将砸中对方手臂的瞬间!
异变再生!
“噗嗤!”
一声极其轻微、如同锐器刺破皮革的声音响起!
“标本师”格挡的动作猛地一僵!他那双冰冷漠然的眼睛里,第一次清晰地闪过一丝无法置信的惊愕!他缓缓低下头,看向自己的左胸心脏位置——
一根细长的、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银色探针,如同毒蛇的獠牙,精准无比地从他背后刺入,穿透了心脏,带着一滴粘稠的暗红色血珠,从前胸的工装布料下透出了一点尖锐的寒芒!
时间仿佛再次凝固。
“标本师”的身体晃了晃,手中的重型液压断线钳“哐当”一声脱手砸在地上。他试图转头,看向自己身后阴影的方向,但力量正随着心脏的破裂而飞速流逝。
在他身后弥漫的硝烟阴影中,一个身影缓缓站直了身体。
是沈翊!
他不知何时,拖着濒死的重伤之躯,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复仇幽灵,悄无声息地绕到了“标本师”的身后!他的左手无力地垂着,鲜血顺着指尖滴落。右手,则紧紧握着那把他视若生命的、刻着「给不浪漫的混蛋」的银色手术刀!刀尖上,正滴落着滚烫的鲜血!
刚才那致命的一刺,不是手术刀!而是他不知何时藏在身上、用于紧急开锁或破坏精密仪器的——高强度合金探针!他用仅存的意志和右手的力量,完成了这精准到毫厘的绝杀一击!
沈翊的脸色惨白得如同透明,身体摇摇欲坠,全靠右手拄着旁边一根锈蚀的金属管才勉强站立。他琥珀色的眼眸死死盯着缓缓软倒的“标本师”,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,带着一种大仇得报的、近乎虚无的平静。
“标本师”的身体重重砸在布满油污的地面上,抽搐了几下,再无声息。面具后的眼睛依旧圆睁着,凝固着死前的惊愕与不解。
高处的狙击枪声,在“标本师”倒下的瞬间,诡异地停止了。如同收到了撤退的信号。
车间里,只剩下玻璃容器内粘稠液体缓慢流动的汩汩声,和那些机械虫群迷茫的、渐渐减弱的嗡鸣。
陈锋站在原地,保持着出拳的姿势,如同凝固的雕像。他看着倒下的“标本师”,又看向那个拄着金属管、浑身浴血、仿佛随时会随风消散的沈翊,巨大的震撼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。
沈翊的目光越过倒毙的“标本师”,与陈锋震惊的目光在空中交汇。他沾满血污和灰尘的嘴角,极其艰难地、极其微弱地向上扯动了一下,似乎想露出一个安抚或者嘲讽的笑容,却终究没能成功。
下一秒,他眼中的光芒如同燃尽的烛火般迅速黯淡下去,拄着金属管的右手失去了力量,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,软软地向后倒去!
“沈翊——!!!”陈锋的嘶吼带着无尽的恐惧和绝望,猛地扑了过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