湖底一片漆黑,伸手不见五指。吴邪打开手电筒,照亮了前方的路。通道很窄,只能容一个人通过。他们小心翼翼地往前走,生怕碰到什么机关。
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,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道石门。石门上刻着一些奇怪的图案,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。
"这上面写的什么?"胖子问道。
张起灵仔细地观察着石门上的图案,眉头紧锁。"这是...张家的预言。"
"预言?"吴邪好奇地问,"预言了什么?"
"共生体...双生花...一个守...一个..."张起灵突然停了下来,脸色变得苍白。
"一个什么?"吴邪追问。
张起灵没有回答,只是默默地伸出手,按在了石门上。石门缓缓打开,里面传来一阵腥臭味。
吴邪他们走进石门,发现里面是一个巨大的溶洞。溶洞中间有一个平台,平台上放着一口石棺。石棺旁边站着一个人,背对着他们,看不清脸。
"齐羽?"吴邪试探着喊了一声。
那人缓缓转过身,露出了一张和吴邪一模一样的脸。
"你终于来了,吴邪。"齐羽笑了笑,"我等你很久了。"
吴邪的呼吸卡在喉咙里。手电光束在那张脸上剧烈颤抖,溶洞岩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,如同他此刻翻江倒海的心脏。齐羽胸前别着枚青铜徽章,正是当年他在疗养院抽屉里见过的款式,冰冷的金属在幽暗中泛着绿光。
"别这么惊讶。"那张与自己分毫不差的嘴唇开合着,齐羽向前半步,湖水从他湿透的裤脚滴落,在干燥的岩石上洇出深色圆点,"你摸着良心说,见到我是不是有种照镜子的亲切感?"
张起灵的手搭上吴邪肩膀,指尖冰凉迫使他后退半步。黑金古刀不知何时已出鞘,刀刃斜斜指向地面,却在溶洞微弱的反光中划出刺眼弧线。解雨臣不动声色移到吴邪另一侧,受伤的胳膊藏在身后,完好的右手垂在腰侧,指节捏得发白。
"你到底是谁?"吴邪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,不是因为恐惧,是因为齐羽脖颈处那道浅浅的疤痕——和他左耳后方的位置完全相同。他下意识摸向自己耳后,那里的确有道小时候爬树留下的疤。
齐羽突然笑出声,笑声在溶洞里撞出嗡嗡回响。"我是你,你也是我。"他弯腰从石棺旁拿起个东西抛过来,吴邪伸手接住,入手是本烫金笔记本,封皮已经开裂,翻开第一页的字迹让他瞳孔骤缩——那是他自己的笔迹,记录着初中时逃学去西湖边捉蜻蜓的事。
"这不可能。"吴邪手指发颤翻过一页,某页夹着的褪色照片飘落地面,照片里少年穿着蓝白校服站在雷峰塔前,笑容灿烂。胖子捡起来倒抽冷气:"他娘的...这不是老吴你十八岁那年在西湖拍的照片吗?我记得你穿的就是这件阿迪达斯外套!"
"重点不是衣服。"齐羽抬脚踩住照片角落,白色运动鞋底沾着的淤泥在少年影像上划出黑痕,"是拍摄者——那天给你拍照的,是吴三省还是解连环?"
张起灵突然动了。刀光如电直劈齐羽面门,齐羽却像早有预料般侧身避开,动作流畅得不像话。更诡异的是,他避开的角度、转身时扬起的左手,都和张起灵平日战斗时的习惯动作如出一辙。
"你模仿他?"吴邪心头窜起寒意。
"不是模仿。"齐羽抚摸着石棺边缘,那里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,手指抚过之处竟亮起微弱蓝光,"这具身体,本来就该是他的容器。可惜啊..."他转头看向张起灵,眼神复杂,"被你占了这么多年。"
解雨臣突然闷哼一声捂住胳膊,冷汗顺着下颌线滴落。他刚才试图绕到齐羽身后,却被石棺周围无形的屏障弹开。吴邪这才注意到石棺四周的地面刻着圆形法阵,此刻正沿着纹路渗出暗红色液体,像某种活物的血液在缓缓流动。
"共生体需要宿主,宿主也需要共生体。"齐羽蹲下身,手指插入石棺缝隙,"就像吴三省需要解连环,解连环需要陈文锦,陈文锦..."他顿了顿,视线落在吴邪脸上,"需要用你的命,换回她失去的青春。"
"放你娘的狗屁!"胖子的扁担带着破风声砸过来,却在接触到齐羽后背三寸处突然停住。齐羽甚至没回头,只反手抓住扁担末端,轻轻一拧,坚硬的木质竟像面条般弯出诡异弧度。
"陈文锦在哪里?"吴邪感觉张起灵握着刀柄的手在用力,指节泛白。他知道闷油瓶动了真怒,这通常意味着有人即将付出惨痛代价。
齐羽扯掉湿透的外套扔在地上,露出里面穿着的黑色紧身衣,心口位置绣着朵血色莲花,图案栩栩如生,竟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。"看到这个标记了吗?"他拍着心口笑,"陈文锦亲手绣的。当年她跪在张家祠堂三天三夜,求我们放过你这个'错误的结合体'。"
张起灵的刀这次没有落空。刀锋擦着齐羽脖颈掠过,带起一串血珠溅在石棺盖上。诡异的是,那些血珠落在棺盖的符咒上,竟瞬间被吸了进去,符咒的蓝光骤然明亮数倍。
"你终于肯伤我了。"齐羽捂着流血的脖子笑,伤口处涌出的不是鲜红血液,而是近乎黑色的粘稠液体,"也好,这样就能证明——"他突然撕开自己心口的衣服,露出下面跳动的黑色心脏,"你早就认出我是谁了,对不对,张起灵?"
吴邪顺着张起灵僵硬的视线望去,只见齐羽那颗黑色心脏中央,嵌着半枚青铜环——正是张起灵常年佩戴在手指上的那枚鬼玺的另一半。
"三叔的日记里写着,鬼玺能号令阴兵。"胖子突然开口,声音发颤,"可没说鬼玺原来是把钥匙..."
石棺突然发出沉闷的轰鸣,棺盖开始缓缓上移。一股难以形容的腥甜气味从缝隙中涌出,吴邪立刻捂住口鼻,却看见张起灵瞳孔骤缩——那气味里混杂着他再熟悉不过的味道,是陨玉的清香,是西沙海底的海盐味,还有...陈文锦头发上淡淡的茉莉花香。
"想看里面是谁吗?"齐羽张开双臂,黑色液体顺着指缝滴落,在地面晕开一朵朵墨色莲花,"是你心心念念的陈文锦,还是二十年前死在疗养院的自己?"
棺盖完全打开的瞬间,吴邪看见里面躺着的人缓缓睁开眼睛。那双眼睛和他记忆中母亲的眼睛一模一样,温柔,悲悯,却又带着令人心悸的陌生。
"小邪。"石棺中的人开口,声音苍老沙哑,完全不像记忆中清脆的女声,"过来,让妈妈抱抱你。"
齐羽在此时猛地扑向张起灵,怀里不知何时多了根泛着幽蓝光泽的青铜针,直刺张起灵后颈那朵血色莲花。吴邪想也没想挡在前面,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飞,重重撞在岩壁上,视线瞬间模糊。
恍惚中,他看见张起灵抓住了齐羽的手腕,两人体内同时涌出黑色雾气,在空中交织成巨大的莲花形状。石棺中的人缓缓坐起,身上的寿衣无风自动,露出手腕上和吴邪完全相同的胎记。
"选择吧,吴邪。"齐羽的声音和张起灵的声音重叠在一起,在溶洞中回荡,"救你母亲,还是救他?"
温热的液体从额角滑落,滴进眼睛里刺痛难忍。吴邪抬手抹去,看见掌心的鲜血里漂浮着半片玉坠——是吴三省当年送他的生日礼物,不知何时已经断裂。断裂处参差不齐,像被人生生咬断一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