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铜镜像2

气浪将吴邪掀飞时，他死死攥着小哥的手腕。湿滑的连帽衫布料在掌心打滑，对方苍白的指节却反手扣住他，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。两人重重撞在岩壁上，溅起的水珠混着血滴砸在脸上，铁锈味和霉味呛得人喘不过气。

"咳咳......他娘的......"胖子从水里冒出来，工兵铲挂着半片银色潜水服碎片，"天真你瞧见没？那门后......"

话没说完被吴邪捂住嘴。青铜门的嗡鸣声震得耳膜生疼，漩涡中心那张戴着面具的脸越来越清晰——面具嘴角的裂痕、颧骨的轮廓，甚至耳垂的形状，都和镜子里的自己分毫不差。

"别出声。"吴邪压低声音，指了指水面。无数苍白的手正在漩涡边缘聚拢，像水藻般缠绕着小哥的脚踝。对方身体猛地一颤，后颈紧贴吴邪掌心的位置突然烫起来，像是块烧红的烙铁。

小哥突然剧烈挣扎，不是因为那些抓挠的手，而是反向蜷缩身体，往吴邪怀里缩。这个从未有过的示弱动作让吴邪心脏骤停，这才发现对方蓝白相间的连帽衫后背洇开深色血渍，形状像朵正在盛开的花。

"操！"胖子看见塌肩膀踩着石钟乳滑下来，手里青铜铃铛正幽幽发亮，"汪家首领亲自下场了？"

塌肩膀停在离漩涡三米远的地方，面罩反射着青铜门的幽光："吴邪，你不该来的。你和他本就是一体两面，现在双生子齐聚，守陵人血脉觉醒......"

"放你娘的屁！"胖子甩出工兵铲，擦着对方耳边钉进石缝，"小爷我管你什么血脉不血脉——"话音戛然而止，他惊恐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突然冒出的黑色纹路，像藤蔓般顺着手臂往上爬。

"寄生开始了。"塌肩膀轻笑，"这溶洞里的共生体认主，你们踏进来的那一刻，就成了新宿主。"

吴邪突然感觉后颈的灼痛顺着脊椎往下窜，像有条滚烫的蛇钻进血管。小哥在他怀里剧烈颤抖，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闷哼，黑色发丝无风自动，露出锁骨上那道正在渗血的伤口——伤口边缘的皮肤正在变成青铜色，纹路和青铜门上的饕餮纹如出一辙。

"走！"吴邪架起小哥往暗河下游冲。水深突然没过腰际，冰冷的水流里传来密集的"咔嗒"声，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接近。他掏出狼眼手电往后照，光线下无数半透明的虾兵蟹将正从石缝里涌出，螯钳闪着金属寒光。

"他娘的连海鲜都成精了！"胖子边退边往水里扔雷管，"天真照顾好小哥！我断后——"

爆炸声炸起的水花还没落下，吴邪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进水里。咸涩的液体涌进鼻腔，他在窒息前看见小哥正被拖向漩涡中心那张青铜面具脸，对方伸出的手指穿透了小哥的胸膛，带出血花在水里散开成雾。

"张起灵！"

这声怒吼冲破水面时，吴邪感觉后颈的灼痛达到顶点。眼前突然闪过无数碎片：七星鲁王宫的蛇眉铜鱼、西沙海底墓的禁婆、云顶天宫的青铜门、阴山古楼的密洛陀......最后定格在雨村小院晒着的腊肉上，胖子正和小哥抢最后一块青椒炒蛋。

手掌突然传来刺痛。吴邪挣扎着浮出水面，发现自己咬穿了小哥的手腕，血腥味在嘴里弥漫。对方不知何时清醒过来，正用没受伤的手死死按住他后颈，青铜印贴在两人交叠的皮肤上，烫得像是要融化。

"共生......"小哥的声音清晰得不像他自己，眼睛亮得吓人，"你选他，还是选我？"

吴邪猛地抬头，看见漩涡中心的青铜面具正在裂开，露出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。那张脸笑着伸出手，手里托着半块玉佩——是当年格尔木疗养院找到的那块，上面刻着"长生"二字。

"选他，你就能记起所有事。"塌肩膀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，"选我，你能救张起灵。"

水下的抓挠越来越密集，吴邪感觉脚踝被什么东西缠住，正在往石缝里拖。他低头看见胖子倒挂在石钟乳上，工兵铲穿透了肩胛骨，黑色纹路已经爬上脖颈。

"救......救个屁......"胖子咳着血笑，"天真，记住了......下次打麻将......我还欠你......"

吴邪突然做出一个让所有人意外的动作。他没有去接那半块玉佩，也没有去管胖子，而是反手拔出黑金古刀，刀尖直指小哥的心脏。

"你不是他。"

这句话出口的瞬间，抱着他的"小哥"突然狞笑起来，脸上皮肤裂开，露出下面蠕动的黑色发丝。真正的张起灵不知何时已经掉落在漩涡边缘，连帽衫被撕开，露出密密麻麻的青铜色纹路。

塌肩膀的怒吼声中，吴邪扑进漩涡。黑金古刀插进青铜面具眉心的刹那，无数记忆碎片涌进脑海——原来西沙时给考古队送水的哑巴是他，七星鲁王宫门口卖票的老头也是他，甚至二叔店里那个端茶的伙计......

"我们是同一个人......"青铜面具裂开的脸喃喃自语，"为什么......"

"因为我有胖子。"吴邪打断他，刀锋旋转着劈开那张脸，"还有他。"

剧烈的白光吞噬一切前，吴邪感觉有人抓住了他的手。这次不是冰冷的，而是带着熟悉的温度。他在彻底失去意识前，看见小哥的眼睛恢复了往日的平静，嘴唇微动。

那是三个字，但吴邪不用听也知道是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