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邪猛地睁开眼,胸亮口剧烈起伏,冷汗浸透了后背的睡衣。窗外天光微,雨村特有的潮湿空气混着泥土和植物的腥气飘进来,带着点清晨独有的凉意。
"妈的......"他撑着床坐起来,揉了揉发沉的太阳穴。后颈的灼痛感还在,但已经从之前的烙铁般的滚烫变成了隐隐约约的温热,像是有人用掌心轻轻贴着那里。
他低头看向自个儿的手,干干净净,没血也没伤。旁边的床铺是空的,被子叠得整整齐齐,跟小哥平时一样,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了。
房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,吴邪抬头,看见小哥端着个粗瓷碗站在那儿,碗里是冒着热气的米粥。他今天穿了件简单的白色老头乐,头发随意地耷拉着,看着挺清爽。
"醒了?"小哥把碗递过来,声音还是那样平平淡淡的,但吴邪莫名觉得比平时柔和点。
"嗯。"吴邪接过碗,指尖不小心碰到小哥的手,对方的体温还是偏低,带着点凉意,"你啥时候起来的?胖子呢?"
"刚起。胖子还在睡。"小哥靠着门框站着,目光落在吴邪脸上,"做噩梦了?"
吴邪喝了口粥,滚烫的米粥滑过喉咙,把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稍微压下去点。梦?还是真的?溶洞、青铜门、塌肩膀、无数个自己......还有那句没听见的三个字。
"不算噩梦吧。"他含糊地说,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小哥的锁骨处。老头乐的领口有点松,隐约能看见白皙的皮肤,干干净净,没什么伤口。青铜色的纹路也消失了。
"都过去了。"小哥突然开口,走到床边坐下,伸手碰了碰吴邪的后颈。
那一瞬间,吴邪感觉像是有微弱的电流窜过全身,后颈的灼热感突然变清晰了点。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,却被小哥按住了。
"别动。"小哥的手指很轻,在他后颈的麒麟纹身位置慢慢摩挲着,"它没消失。"
吴邪的心沉了一下。他伸手往后摸,皮肤光滑一片,啥也感觉不到。"啥意思?"
小哥没解释,只是把手收了回来,指尖上沾了点吴邪的汗水。他看着自己的手指,突然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。
"怎么了?"吴邪赶紧问。
"没事。"小哥摇摇头,站起身来,"出去走走。"
吴邪盯着他的背影,总觉得有啥不对劲。这感觉说不清道不明,就像雨村这平静的水面下,好像藏着什么东西在悄悄游动。
吃完早饭,胖子终于睡眼惺忪地从他那屋晃出来了。"我说天真,你俩大清早的不睡觉瞎折腾啥?吵得小爷我做噩梦,梦见一锅红烧肉全他妈变成禁婆了。"
"该!让你昨晚偷吃我藏的酱鸭。"吴邪白了他一眼,把最后一个包子塞进嘴里。"今天天气不错,出去转转?"
"转啥转,"胖子摆摆手,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,拿起桌上的剩粥就喝,"我昨天在后山埋的那几坛米酒该启了,今天咱哥仨正好尝尝鲜。"
提到酒,吴邪来了点兴趣。他们来雨村后,闲来无事学着村里老人酿米酒,味道还真不错。"行啊,正好活动活动筋骨。"
小哥没说话,算是默认了。
三个人简单收拾了一下,拿着铁锹和几个空坛子往后山走。雨后的山路有点滑,空气湿乎乎的,草木长得异常茂盛,几乎快要把小路都吞没了。
"胖爷我这酿酒手艺,绝对祖传的。"胖子边走边吹,"等酿好了,咱拿到镇上去卖,说不定还能发笔小财。"
"得了吧你,就你那量,恐怕等不到拿去卖就被你自个儿喝光了。"吴邪笑着怼他。
小哥走在最前面,脚步轻快,像是对这里的路熟得不能再熟。吴邪注意到他今天特别安静,眼神时不时瞟向四周的树林,好像在找什么。
"小哥,咋了?"吴邪忍不住问道。
小哥停下脚步,回头看了他一眼,没说话,只是指了指前面的竹林。
吴邪和胖子赶紧凑过去。只见那片平日里看着挺正常的竹林,今天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。阳光明明挺好,但竹林里却阴森森的,光线都照不进去。更奇怪的是,那些竹子的影子,在地上扭曲成各种奇怪的形状,看着像一条条蛇在爬。
"他娘的,啥情况?"胖子揉了揉眼睛,"我咋瞅着这些竹子有点不对劲呢?"
吴邪没说话,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。他仔细观察着竹林的布局,突然一愣。这些竹子的排列方式,看着像是个简单的风水阵!虽然布置得很隐蔽,但那几个关键位置的竹子,长得比周围的都要粗壮,而且方位刚刚好对应着五行八卦的几个位点。
"胖子,你以前来这儿埋酒的时候,竹林是这样的吗?"吴邪沉声问道。
胖子挠了挠头,"记不太清了,上次来天挺黑的。不过好像......没这么瘆人吧?"
小哥突然往前走了几步,站在竹林入口处,伸出手像是在丈量什么。然后他蹲下身子,拨开地上的落叶,露出下面的泥土。吴邪和胖子赶紧跟过去,只见泥土上有一些新鲜的脚印,像是有人刚在这里走动过。
"这脚印......"胖子倒吸一口凉气,"看着不大,像是女的?"
吴邪也觉得奇怪。这后山平时除了他们仨,就只有几个采蘑菇的老人会来,而且很少有人会走到这片竹林里来。
"先进去看看吧。"小哥站起身,率先走进了竹林。
吴邪和胖子对视一眼,也赶紧跟了上去。
一进竹林,气温顿时降了好几度,冷飕飕的风从竹子间钻出来,吹在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。周围安静得可怕,连鸟叫声都没有,只有他们三个人的脚步声和风吹竹叶的沙沙声。
"我说天真,你有没有觉得......"胖子的声音有点发颤,"这地方静得有点吓人?"
吴邪没说话,只是握紧了手里的铁锹。他注意到,越往竹林深处走,地上的脚印就越多,而且看起来很杂乱,像是有人在这里打过滚或者挣扎过。
突然,小哥停住了脚步,指了指前面不远处。吴邪和胖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,只见那里的竹子东倒西歪地倒了一片,地上还有个被挖开的土坑,旁边放着一个空酒坛。
"我埋酒的地方!"胖子叫了一声,赶紧跑过去。"他娘的哪个不长眼的把胖爷我的酒给偷了!"
吴邪也跟了过去,蹲在土坑边仔细观察。坑挖得乱七八糟,不像是专业盗墓的手法,倒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往上顶开的。坑底有一些黑色的粘液,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。
"这不是人干的。"小哥突然开口,指着坑壁上的几个爪印。那爪印很大,每个趾头都带着尖利的爪子,看着像是某种大型野兽留下的。
"野兽?"胖子皱起眉头,"这雨村周围啥时候有这么大的野兽了?"
吴邪也觉得不对劲。雨村这地方虽然偏僻,但生态环境也就那样,最大的动物顶天了就是野猪,不可能留下这么大的爪印。
就在这时,吴邪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,若有若无地从竹林深处飘过来。那味道有点像......血腥味,还混着点青铜生锈的味道。
"你们闻见没?"吴邪站起身,朝着竹林深处望去。
胖子使劲嗅了嗅,"嗯?还真有股怪味儿......像是啥东西烂了。"
小哥没说话,直接朝着竹林深处走去。吴邪和胖子赶紧跟上。
越往里面走,血腥味就越浓,地上的爪印也越来越清晰。周围的竹子上开始出现一些深色的斑点,像是溅上去的血迹。
突然,小哥猛地停住脚步,做了个噤声的手势。吴邪和胖子赶紧屏住呼吸,躲在一棵粗壮的竹子后面。
前面不远处的空地上,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蜷缩在那里,一动不动。看体型像是个人,但身上盖满了竹叶,看不清模样。
三个人小心翼翼地往前挪,离得越近,血腥味就越浓。吴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握紧了手里的铁锹,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。
走到离那东西还有几步远的时候,小哥突然停下了脚步,浑身一僵。
"咋了小哥?"胖子压低声音问道。
小哥没说话,只是伸出手指,颤抖地指向那团东西。
吴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,只见那团东西外面盖着的竹叶被风吹开了一角,露出了里面的衣服——那是一件蓝白相间的连帽衫,跟小哥平时穿的那件一模一样。
"小哥?"吴邪心里咯噔一下,赶紧走上前去,一把掀开了盖在上面的竹叶。
下面蜷缩着的人缓缓抬起头,露出了一张苍白但熟悉的脸。不是小哥,是一个跟小哥长得一模一样的人!那双眼睛漆黑一片,没有眼白,正直勾勾地盯着吴邪。
"你是谁?"吴邪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。
那人没说话,只是缓缓地伸出手,手里拿着半块玉佩,上面刻着"长生"二字。
就在这时,胖子突然叫了一声:"天真小心!"
吴邪猛地回头,只见小哥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,眼睛里闪着诡异的红光,手里的黑金古刀正对着他的脖子。
"小哥,你干啥!"胖子急了,举起铁锹就要冲过来。
"别动。"小哥开口,声音却完全变了,变得沙哑又陌生,"他不是张起灵。"
吴邪愣住了,看看面前拿着玉佩的"小哥",又看看身后拿着刀的小哥,脑子一片混乱。到底哪个才是真的?
突然,拿着玉佩的"小哥"笑了起来,声音尖锐刺耳:"吴邪,你终于来了。我等你好久了。"
"你到底是谁?"吴邪强作镇定地问道。
"我是谁不重要。"那人站起身,身体开始扭曲变形,皮肤像融化的蜡一样往下掉,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黑色发丝,"重要的是,你该做出选择了。"
吴邪感觉自己的后颈越来越烫,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肤里面钻出来。他咬紧牙关,强忍着剧痛,眼神紧紧盯着面前这个怪物。
"天真,小心!"胖子突然大喊一声。
吴邪还没反应过来,就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往旁边一推。他重重地摔在地上,转头一看,只见胖子挡在了他身前,胸口插着一把黑色的短刀,鲜血正从伤口汩汩地流出来。
"胖子!"吴邪目眦欲裂。
"他娘的......"胖子咳着血,脸上却露出一抹笑容,"天真......这次......胖爷我......没拖后腿吧......"说完,他就倒了下去,一动不动。
"胖子!"吴邪嘶吼着想要冲过去,却被小哥死死按住。
"别冲动!"小哥的声音恢复了正常,眼睛里的红光也消失了,"他还没死!"
吴邪一愣,看向胖子。只见胖子胸口的伤口虽然还在流血,但呼吸还在,只是很微弱。
"快带他走!"小哥把黑金古刀塞到吴邪手里,"这里我来应付!"
"那你呢?"吴邪看着他。
"我会去找你。"小哥的眼神很坚定,"记住,无论发生什么,都不要相信任何人,包括我。"
说完,小哥就转身冲向那个怪物。黑色的发丝像潮水一样涌来,瞬间吞没了他们。
吴邪咬咬牙,抱起胖子,转身就往竹林外跑。他不敢回头,不敢去想小哥会怎么样。他只有一个念头,一定要把胖子救出去。
跑出竹林的时候,吴邪感觉后颈的灼痛感达到了顶点。他眼前一黑,差点摔倒。恍惚中,他好像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说话,那声音很熟悉,又很陌生。
"路还长着呢......吴邪......"
当吴邪再次醒来时,发现自己躺在雨村老宅的床上,胖子躺在他旁边的床上,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,呼吸平稳,应该没什么大碍了。
窗外天已经黑了,雨点敲打着窗户,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。屋子里静悄悄的,只有他和胖子的呼吸声。
小哥呢?
吴邪猛地坐起来,不顾浑身的酸痛,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间。院子里空荡荡的,没有人。
"小哥!"吴邪嘶吼着,声音在雨夜里显得格外凄厉。
回答他的,只有冰冷的雨声和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。
就在这时,吴邪注意到堂屋的门虚掩着,里面透出微弱的烛光。他心里一动,赶紧走了过去,轻轻推开了门。
堂屋里,小哥背对着他,站在供桌前。供桌上点着三根香,香烟袅袅,气氛诡异。
"小哥?"吴邪试探着叫了一声。
小哥缓缓转过身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他的眼睛漆黑一片,没有眼白,跟之前在竹林里看到的那个怪物一模一样。
"你终于醒了。"小哥开口,声音沙哑而陌生。
吴邪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,透不过气来。"你不是小哥。"
"我是不是他,重要吗?"那人笑了起来,一步步朝吴邪走去,"重要的是,从今天起,你就是我了。"
吴邪握紧了手里的黑金古刀,虽然知道自己可能不是对手,但他必须战斗。为了胖子,为了真正的小哥,也为了自己。
"不可能!"吴邪嘶吼着,举起黑金古刀,朝着那人砍去。
刀光闪过,映亮了那人诡异的笑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