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,吴邪裹紧冲锋衣领口,目光越过胖子的肩膀望向远处。长白山的轮廓在暮色里变成青灰色的剪影,风卷着雪沫擦过耳边,像谁在低声絮语。
"他娘的这鬼天气。"胖子跺脚搓手,军大衣下摆结着层白霜,"天真你那戒指还发烫不?胖爷我总觉得后脖子发凉。"
吴邪摸到内袋里的青铜戒指,隔着布料传来微弱的震动。自溶洞崩塌后这枚戒指就没安分过,像是里面封着条活物,时不时抽搐两下。他刚想说什么,脚下突然一滑,整个人往前踉跄半步。
"小心!"张起灵伸手拽住他背包肩带。
吴邪站稳回头,只见刚才踩过的雪地正在塌陷,黑色裂缝里隐约有红光闪动。没等他反应过来,裂缝突然扩大,一股混合着铁锈和腐臭的气味喷涌而出,雪沫被吹得漫天飞舞。
"我操!"胖子踉跄后退,工兵铲"哐当"掉在地上,"这不科学!冻土咋说塌就塌?"
张起灵的手指按在吴邪后颈疤痕上,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。"不是自然塌陷。"黑金古刀不知何时已经出鞘,刀尖斜指地面,"下面有东西在动。"
裂缝中红光越来越亮,隐约能看见金属摩擦的火花。吴邪突然想起霍道夫最后那句话——"关闭不是结束",后颈疤痕猛地发烫,疼得他弯下腰。青铜戒指在口袋里剧烈震动,像是要破布而出。
"快走!"张起灵拽着他手腕往前拖。胖子捡起工兵铲紧随其后,雪地上留下一串慌乱的脚印。身后的塌陷声越来越近,冰层碎裂的脆响如同追魂的铃铛。
跑出约莫百米,张起灵突然停步。吴邪喘着粗气回头,只见刚才站立的位置已经陷出个篮球场大的深坑,坑底红光闪烁,数十根青铜锁链正从冰层下缓缓升起,末端还挂着被冰冻的残肢断骸。
"他娘的是粽子?"胖子举起工兵铲,指节发白,"还是西周那会儿的?"
吴邪没理会胖子的胡言乱语,他注意到那些青铜锁链正在自行编织,很快就在坑上方结成个巨大的网,锁链交汇处挂着块半融化的冰块,里面冻着个穿黑色中山装的人影。
"等等..."吴邪眯起眼睛,心脏突然狂跳,"那是..."
冰块突然迸裂,黑色中山装的人影摔在雪地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那人缓缓抬起头,吴邪倒吸一口凉气——是三叔!虽然脸上全是冰碴,左眉上那道疤却和记忆里一模一样。
"小三爷?"三叔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,他挣扎着想站起来,左腿却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。
胖子愣住了:"真是吴三省?他咋冻成冰雕了?"
吴邪往前迈了半步,被张起灵一把拉住。"不对劲。"张起灵的声音压得很低,黑金古刀微微颤动,"他身上没有活人气。"
三叔突然咧开嘴笑了,嘴角一直咧到耳根,露出青黑色的牙齿。"回家了...回家了..."他重复着这句话,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,皮肤裂开道道血缝,里面钻出银白色的毛发。
"操!是密洛陀!"胖子爆了句粗口,拽着吴邪往后退,"这玩意儿咋学吴三省说话?"
变形后的"三叔"发出刺耳的尖啸,猛地朝他们扑来。张起灵横刀挡住攻击,刀身与怪物利爪碰撞出火星。吴邪注意到怪物左眉上竟然也有那道疤,一模一样。
"是记忆复制..."吴邪突然想起蛇沼鬼城的经历,"它能模仿我们见过的人!"
怪物突然改变形态,身体扭曲成张海杏的样子,穿着那件沾雪的白色羽绒服,手里还拿着竹笛。"吴邪..."它用张海杏的声音说,每个字都像冰锥扎进耳朵,"藏海花...还没开完呢..."
竹笛指向吴邪胸口,内袋里的青铜戒指突然滚烫,烫得他惨叫一声跪倒在地。戒指自行破布而出,悬浮在半空,表面的藏海花纹路渗出鲜血,滴落在雪地上,瞬间长出红色的藤蔓。
"不好!"张起灵挥刀斩断藤蔓,却发现它们砍断后反而长得更快,"它在引血!"
被藤蔓缠住的地方传来刺骨的疼,吴邪感觉血液正被强行抽出体内。他摸出那把小哥给的匕首,想划断藤蔓,却发现刀刃刚碰到藤蔓就变成铜绿色,上面还长出细密的血管状纹路。
怪物发出得意的尖笑,身体不断变换形态——霍道夫、陈文锦、甚至还有十年前塔木陀的阿宁。每个面孔都带着诡异的笑容,伸出手仿佛要将他拉进无底深渊。
"天真!咬舌尖!"胖子的吼声让吴邪猛然惊醒。他狠狠咬破舌尖,剧痛让意识清醒几分。青铜戒指突然发出强光,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。
在光芒中,吴邪看见无数记忆碎片在飞舞——张家古楼的壁画、蛇沼鬼城的陨石、三叔地下室里的笔记...最后停留在一张老照片上:年轻的父亲抱着婴儿站在长白山脚下,婴儿襁褓里露出半块玉佩,上面刻着藏海花的纹路。
"原来如此..."吴邪喃喃自语,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,"不是献祭...是传承..."
光芒骤然熄灭。吴邪发现自己站在原地,藤蔓已经消失,青铜戒指回到掌心,却变得冰凉。怪物僵在三米外,身体不断抽搐,表面皮肤寸寸剥落,露出里面无数旋转的黑色丝线。
"快走。"张起灵拉起他的手,指节冰凉,"它在召唤同伴。"
胖子已经背起工兵铲往山下跑,边跑边喊:"你们他娘的磨叽啥!再不跑就成粽子馅儿饼了!"
吴邪回头望了一眼不断分解的怪物,突然发现那些黑色丝线正顺着雪地裂缝往深处钻,所过之处,积雪都变成了血红色。他握紧掌心的青铜戒指,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安心。
"回家。"吴邪对张起灵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