银杏罐里的阳光

早读课的风卷着银杏叶扑在窗上时，茱时微正把一袋柠檬糖往万时砚桌上倒。透明糖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，滚到他草稿本旁的玻璃罐边——里面装着半罐银杏果，是上周研学回来后，她每天往里面添两颗攒起来的。

“苏晓晓说柠檬糖能提神。”她捏起颗糖往他嘴边送，被他偏头躲开的动作逗得直笑，“你看你，比赵磊投篮还准。”说话间，糖纸掉进玻璃罐，裹着颗银杏果转了两圈，像给果核系了条透明围裙。

万时砚忽然从书包里掏出个东西往她手心里放：“给你的。”是枚银杏叶形状的书签，叶脉被压得平平整整，叶柄处系着根棉线，线尾拴着颗小铃铛。“上次看你总用草稿纸当书签，风一吹就跑。”他说话时，指尖在她掌心留着点凉意，像刚从银杏树荫里抽出来的。

第二节自习课，茱时微把书签夹进语文课本。刚翻到《诗经》那页，就发现书签背面写着行小字：“银杏叶的脉络有13条主脉，和你昨天扎的小辫子数量一样。”她突然想起早上梳头发时，确实对着镜子编了13根小辫，当时万时砚蹲在教室后排捡掉落的粉笔头，好像根本没在意。

“偷看我梳头！”她用笔杆敲他后背，力道轻得像片叶子落地。万时砚却反手抓住她的手腕，往自己笔记本上按：“看，我画的13条主脉，每条都标了长度。”纸页上画着片夸张的银杏叶，每条叶脉末端都画着个小笑脸，像串挂在枝头的灯笼。

午休时去食堂打饭，茱时微刚端着餐盘找到座位，就看见万时砚往她碗里夹了块糖醋排骨。“阿姨说今天的排骨炖了37分钟，和你喜欢的甜度刚好。”他说话时，她发现他餐盘里的青菜叶被摆成了银杏叶的形状，梗子朝她这边歪着。

赵磊端着餐盘凑过来，刚想夹万时砚碗里的排骨，就被茱时微用筷子打了手：“这是我们组的实验材料！”她把排骨往万时砚碗里拨，却故意让骨头尖在他手背上碰了下，像只调皮的小猫在踩奶。

下午的美术课要画植物写生，老师让带树叶当模特。茱时微刚把玻璃罐里的银杏叶倒出来，就被万时砚按住手：“用这个。”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密封袋，装着片金黄的银杏叶，边缘被修剪得整整齐齐，像用圆规画过的。“昨天捡的，比你的新鲜。”

她把树叶往画纸上一放，忽然发现叶梗处粘着张极小的便签，画着两只小猫在抢画笔，一只爪子里攥着柠檬糖，另一只叼着片银杏叶。“抄袭我的创意！”她往他胳膊上靠了靠，鼻尖差点碰到他的校服领口，那里还沾着点早上的糖纸碎屑。

画到一半，窗外突然飘起小雨。茱时微的钢笔没水了，万时砚往她笔袋里塞了支新的，笔帽上的小猫挂坠断了条腿——是上周淋雨时还好好的，大概是刚才跑着去帮她借钢笔，被走廊的拖把绊倒蹭坏的。

“你的挂坠……”她刚想说什么，就被他按住肩膀往窗边推：“看雨里的银杏叶，下落速度比平时慢0.5秒。”雨珠打在叶面上，把金黄洗得发亮，有片刚好落在窗台上，被他伸手接住，往她画纸上一放：“这是动态写生素材，免费送的。”

放学时雨还没停，万时砚撑开伞往她这边靠了靠。伞面是浅蓝的，像片倒扣的天空，两人的影子在伞下叠成一团，像两枚拼在一起的银杏果。走到校门口的银杏树下，他忽然往她书包里塞了个东西：“明天用得上。”

是个手工缝制的银杏叶收纳袋，布面上绣着只小猫，爪子里举着颗柠檬糖。茱时微把今天的树叶都装进去，发现袋底藏着张便签，画着把伞，伞下两个小人的影子连在一起，像条没说出口的公式。

第二天早自习，茱时微刚把收纳袋放在桌角，就看见万时砚的玻璃罐里多了几颗新捡的银杏果。最上面那颗系着根红线，线尾拴着颗柠檬糖，在晨光里闪闪发亮。她忽然想起昨天伞下的影子，原来有些公式不用写完整，就像银杏叶的脉络，在雨里风里，早就悄悄连在了一起。

课间操时，苏晓晓突然指着宣传栏笑：“你们看！”校报的照片里，万时砚举着伞站在银杏树下，茱时微正往他口袋里塞银杏叶，两人的影子在湿漉漉的地面上，拼成了颗完整的心。照片下面写着行字：“秋天的公式，是银杏叶加少年心事。”

茱时微刚想把报纸藏起来，就被万时砚按住手。他指着照片里的影子笑：“这是最完美的对称轴。”说话时，他校服口袋里的玻璃罐“叮咚”响了声，是里面的柠檬糖和银杏果在跳圆舞曲，像在给这个秋天，谱一首没结尾的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