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流来的那天,学校把体育课改在了室内活动室。茱时微刚把保温杯放在暖气片上,就看见万时砚抱着摞漫画书走进来——是她上次说想看的系列,封面上的篮球少年被他用便签贴住了脸,画了只叼着柠檬糖的小猫。
“赵磊他们在隔壁打乒乓球,吵得像群麻雀。”他往她身边的空位一坐,暖气片的热气把两人的影子烘得发暖。茱时微翻开漫画,发现每本扉页都夹着颗柠檬糖,糖纸被熨得平平整整,像刚从暖炉里取出来的小太阳。
活动室角落的旧钢琴突然响了两声,是苏晓晓在乱弹。她冲他们挤眉弄眼:“快来看万时砚的秘密武器!”茱时微探头望去,只见赵磊举着个相框跑过来,里面是张篮球赛合照,只是照片里的篮球被人用马克笔涂成了柠檬的形状,黄色颜料还蹭到了万时砚的袖口,像块没洗干净的糖渍。
“这叫艺术加工!”万时砚抢过相框往暖气片上靠,塑料边框被烤得微微发烫。他忽然指着照片里的红绳笑:“你看,这根线刚好能绕你手腕两圈。”茱时微刚想伸手比量,就被他抓住手腕往漫画上按——她的指尖落在小猫的爪子旁,红绳缠上来,把糖纸和书页捆在了一起。
午休时,活动室的暖炉烧得正旺。万时砚从背包里掏出个保温桶,里面是柠檬味的蒸糕,糕体上的花纹被他捏得歪歪扭扭,像只蜷着的小猫。“我妈说比糖果健康。”他往她嘴里塞了块,热气烫得她直哈气,却看见他在笑,睫毛上沾着点暖炉的灰尘,像落了层细雪。
赵磊叼着乒乓球拍闯进来:“你们俩再腻歪,我们就把暖炉让给乒乓球拍了啊!”话音未落,就被万时砚扔过去的蒸糕砸中肩膀。“尝尝,”他扬下巴,“比你打球的技术甜。”茱时微刚想笑,就被他往嘴里又塞了块糕,指尖蹭过她的唇角,带着点面粉的温热。
放学前整理活动室,茱时微发现暖气片后面藏着个小铁盒。打开来是堆柠檬糖纸,被压得像片透明的鳞片,最底下压着张便签,画着两只围着暖炉的小猫,其中一只爪子里攥着颗糖,另一只的尾巴上缠着根红绳,旁边写着:“篮球退役了,现在改练投喂。”
万时砚突然从背后捂住她的眼睛,掌心的温度透过毛衣渗进来。“猜我藏了什么?”他的声音贴着耳朵,暖得像炉子里的火。茱时微刚想说“柠檬蒸糕”,就被他往嘴里塞了颗硬糖,是柠檬味的,却比平时的更酸,酸得她眼眶发热。
“这是冬训款,”他松开手笑,“等春天来了再换甜的。”窗外的雪还在下,暖炉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,像两块贴在一起的软糖。茱时微忽然发现,红绳上的果核早就被磨成了圆滚滚的样子,再没有棱角,就像那些被冬天收起来的篮球,和慢慢淡去的银杏叶,都变成了藏在暖炉边的甜,不必说,也不必看,就已了然。
暖炉的火快灭时,苏晓晓抱着毛线团跑进来:“快来帮忙!手工社要织围巾送给环卫工人,你的柠檬黄毛线借我两团!”茱时微刚把毛线往她怀里推,就被万时砚按住手——他指尖捏着根棒针,正把她没织完的围巾往自己脖子上绕,针脚歪歪扭扭,像条打了结的棉绳。
“织得太松了,风会钻进来。”他伸手夺过棒针,往她手心里塞了颗柠檬糖,“含着练手劲,明天交不出成品,罚你给我织一辈子。”茱时微咬着糖笑,看他笨拙地把毛线缠在棒针上,线头却总从指间溜走,像只调皮的小鱼。
赵磊举着个搪瓷杯闯进来,杯沿沾着圈巧克力渍:“食堂煮了姜茶,你们要甜的还是辣的?”万时砚没抬头,直接往他手里塞了颗柠檬糖:“丢进去煮,某同学怕辣。”茱时微刚想反驳,就看见他织错的针脚处,偷偷藏了颗糖纸,黄色的,像片缩起来的小太阳。
傍晚整理手工社的箱子时,茱时微翻出副旧手套。指尖磨破了洞,她刚想扔进回收站,就被万时砚抢过去。他从口袋里掏出块柠檬黄的布,笨拙地往破洞上缝,针脚歪歪扭扭,像排列队的蚂蚁。“这样就能戴了。”他把手套往她手上套,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进来,暖得像揣了个小暖炉。
雪停的那天,两人踩着冰往图书馆走。茱时微的靴子在冰上打滑,万时砚伸手扶她时,围巾缠在了一起。他低头解结时,呼出的白气落在她发顶,像朵会融化的云。“你看,”他忽然指着路灯笑,“雪化在灯上的样子,像颗被烤化的柠檬糖。”
图书馆的暖气片旁,有人摆了盆水仙。茱时微刚坐下翻书,就发现万时砚的笔记本里夹着张便签,画着两只戴手套的小猫,在暖炉边分柠檬糖,其中一只的尾巴上缠着根毛线,和她围巾的颜色一模一样。“这是明天的手工课作业,”他用笔尖戳了戳便签,“主题是‘冬天里的甜’。”
闭馆时,管理员阿姨笑着递过来两个烤红薯:“刚从炭盆里拿出来的,给你们暖手。”万时砚把红薯往她手里塞,自己却剥开糖纸——是颗柠檬硬糖,被体温捂得半软,他突然往她嘴边送:“尝尝,红薯配柠檬,像不像我们织的围巾,硬邦邦却甜丝丝。”
回寝室的路上,冰棱从屋檐上滴下来,砸在地上“叮咚”响。茱时微的手套里揣着颗红薯,万时砚的口袋里露出半截围巾,是她织的那条,针脚虽然歪,却把所有冷风都挡在了外面。她忽然想起他缝补的手套,原来冬天的甜从来不用篮球佐证,就像这颗在掌心慢慢融化的糖,和他指尖残留的毛线味,早就把日子烘得暖暖的,刚刚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