连续三天，我避开了音乐室和老槐树。每次经过艺术楼，那把银色钥匙就在口袋里发烫，但我始终没有勇气用它。
周五午休，我正在办公室批改作业，李主任探头进来："许老师，校庆筹备会十分钟后开始，宋亚轩已经到了。"
我的手一抖，红笔在作业本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。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老师和学生代表，宋亚轩坐在最角落，低头摆弄手机。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，头发看起来比前几天见面时剪短了些，露出清晰的眉骨线条。
"关于演出节目，大家有什么建议？"李主任开门见山。
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，翻看手中的资料。几个学生代表兴奋地提议让宋亚轩表演他们团的新歌，还有人建议搞个粉丝互动环节。宋亚轩始终沉默，直到李主任点名："亚轩，你自己有什么想法？"
他抬起头，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我："我想表演一首原创歌曲。"
会议室瞬间炸开锅。原创？偶像团体的主唱要表演个人创作？这简直是粉丝福利。李主任激动地拍板："太好了！就定这个！许老师负责和你对接细节。"
散会后，我刚想溜走，学生会的文艺部长林妍拦住了我："许老师，你和宋学长很熟吗？"她眨着贴了厚重假睫毛的眼睛，"我看他好像特别信任你。"
"只是普通师生关系。"我平静地回答，却感到背后一阵发凉。转头看去，宋亚轩正被一群学生围着要签名，但他的目光穿过人群，直直地落在我身上。
放学铃响后，我故意磨蹭到全校几乎走光才离开办公室。走廊尽头的储物柜上贴着一张便利贴，上面画着一个小音符。我左右张望，迅速撕下纸条塞进口袋。
回到家，我从书架上找出小学时的音乐课本，翻到第24页——这是我们小时候的密码，第24个音符是"La"。按照约定，这个音符代表"老地方见"。
夜色已深，校园里只剩下几盏路灯。老槐树下，宋亚轩正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。听到脚步声，他头也不抬："迟到二十九分钟，有进步。"
"你怎么确定我会来？"
"因为你从来不会拒绝我的音符。"他抬起头，月光下的眼睛亮得惊人，"就像六年级你出水痘，我每天在你家楼下用口哨吹'La'，你总会拉开窗帘。"
我心头一热。那时候我满脸水痘不能见风，他就站在烈日下吹口哨，直到嘴唇干裂。
"为什么躲着我？"他单刀直入。
"你经纪人找过我。"我坐在他对面，"他说我会影响你的前途。"
宋亚轩的表情阴沉下来："他无权干涉我的私人关系。"
"但他说的有道理，不是吗？"我揪着地上的草叶，"你是万众瞩目的偶像，我只是个普通老师。我们...本来就不该是一个世界的人。"
"许小雨。"他突然连名带姓叫我，声音低沉，"看着我。"
我抬起头，他的眼神认真得可怕。
"十二年前你答应过，无论发生什么都会等我回来。"他拿出一张泛黄的纸条——正是我们小时候写的那张幼稚"结婚证"，"现在我想问你，这个承诺还算数吗？"
那张纸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"宋亚轩和许小雨永远在一起"，下面是我们用红墨水按的手印。我的眼眶突然发热："那时候才六年级..."
"对我来说从来不是玩笑。"他轻声说，"这些年无论多累多难熬，只要想到还有人记得真实的我，就能坚持下去。"
夜风吹过槐树，沙沙作响。宋亚轩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笔记本："我的歌词本。从出道到现在写的所有歌，大部分都不能发表。想看看真实的我是什么样子吗？"
我接过本子，第一页贴着我们的合照，旁边写着"初心"。翻开来，每一首都充满了挣扎和孤独——《提线木偶》《假面舞会》《他们说》...与他在舞台上演唱的那些甜腻情歌截然不同。
"校庆我想唱《十二个夏天》的完整版。"他指着其中一页，"但公司肯定不会同意，所以..."
"所以？"
"所以我们得骗他们。"他狡黠地眨眨眼，"报备一首符合形象的歌，实际排练另一首。"
"这不是骗。"我忍不住笑了，"这叫...艺术再创作。"
宋亚轩大笑起来，笑声在寂静的校园里格外清亮。他突然凑近，在我耳边轻声说："明天开始，放学后音乐室见。我教你认密码。"
接下来的两周，我们发展出一套完整的秘密联络系统。钢琴上特定的音符组合，课本边缘的小涂鸦，吉他盒里的纸条...宋亚轩像个专业的间谍，把我们的"地下友谊"安排得滴水不漏。
周一他教我弹吉他，周二我帮他补习文学课，周三我们一起讨论校庆节目，周四他给我听新写的歌，周五...周五我们常常什么都不做，只是并肩坐在音乐室的地板上，分享一副耳机听他喜欢的音乐。
"手指要这样放。"宋亚轩从身后环住我，调整我按弦的姿势。他的胸膛贴着我的后背，呼吸拂过我的耳尖，"对，就是这样...啊，又错了。"
我懊恼地放下吉他："太难了！我手指根本不听使唤。"
"耐心点，许老师。"他笑着捏捏我的指尖，"当年你教我骑自行车，我可是摔了十七次都没放弃。"
"那是因为你笨。"我反击，却忍不住看向他膝盖上淡淡的疤痕——那是他第十二次摔跤时留下的。
宋亚轩突然抓起我的手，轻轻按在他的疤痕上："记得吗？你说'伤疤是勇气的勋章'。"
我的指尖发烫，慌忙抽回手："少转移话题，继续上课。"
他笑着摇摇头，开始弹一段简单的旋律。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他的侧脸上，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。这一刻的宋亚轩不是舞台上的偶像，只是我记忆中那个会为了半包辣条和我吵架的男孩。
周四下午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把我们困在了音乐室。雨水敲打着窗户，房间里只有一盏昏黄的台灯亮着。宋亚轩坐在钢琴前，随手弹着不成调的旋律。
"试试这个。"我拿起他放在一旁的吉他，磕磕绊绊地弹起他上周教我的小星星变奏。
宋亚轩眼睛一亮，立刻用钢琴跟上我的节奏。我们磕磕绊绊地合奏着，时不时因为出错大笑出声。不知何时，他的钢琴声变得流畅而深情，引导着我的吉他跟上他的步伐。
"你故意的！"我恍然大悟，"假装弹错引导我？"
"许老师终于发现了。"他假装擦汗，"教你可比准备演唱会还累。"
我抓起一个抱枕扔过去，他灵巧地躲开，钢琴声却未停。雨声中，我们的合奏越来越默契，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一起在音乐课上捣乱的日子。
"其实..."雨停时，宋亚轩突然说，"公司已经给我接了部偶像剧，下个月就要进组。"
我的手停在琴弦上："所以？"
"所以校庆可能是我近期最后一个舞台。"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，"我想唱真正属于自己的歌。"
我望着窗外的雨帘："那就唱吧。我会帮你。"
第二天校庆筹备会上，当我提出宋亚轩表演原创歌曲的建议时，林妍立刻反对："校庆是学校官方活动，应该表演正能量曲目。原创歌曲质量无法保证，万一有争议怎么办？"
"宋亚轩的专业素养值得信任。"我平静地说。
"许老师好像很了解宋学长嘛。"林妍意有所指，"听说你们经常'单独排练'？"
会议室一下安静下来。我的耳根发烫："作为负责人，确保节目质量是我的职责。"
"那就投票表决吧。"李主任打圆场，"同意宋亚轩表演原创歌曲的举手。"
稀稀拉拉的几只手举起来，大部分学生代表都低着头。正当我以为提案要失败时，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：
"我可以先演示一小段。"
宋亚轩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，手里拿着吉他。没等回应，他就开始弹唱《十二个夏天》的片段。清澈的嗓音在会议室里回荡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。唱完后，掌声雷动。
"全票通过！"李主任兴奋地宣布。
散会后，林妍拦住我："许老师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事。"她压低声音，"我表姐在娱乐公司工作，偶像谈恋爱是大忌。"
我的心跳漏了一拍："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"
"等着瞧吧。"她意味深长地笑了，"粉丝不会原谅欺骗的。"
当晚的音乐室，宋亚轩异常沉默。他机械地弹着钢琴，一遍又一遍重复同一段旋律。
"怎么了？"我终于忍不住问。
"今天经纪人告诉我，公司准备让我和女团成员林妙可炒CP。"他的手指重重砸在琴键上，"为了新剧预热。"
我的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："哦...挺好的，她挺漂亮的。"
"小雨。"他停下演奏，转身面对我，"那都是假的。合约、CP、人设...全都是假的。只有..."他的声音低下去，"只有在这里，和你在一起的时候，我才是真的我。"
我不知该如何回应，只好转移话题："校庆歌曲排练得怎么样了？"
"公司已经审过了报备的那首。"他苦笑，"但《十二个夏天》...我还在改歌词。"
他递给我一张纸，上面是修改中的歌词。最后一段写着：
"第十三个夏天，我终于学会勇敢/不再当提线木偶，要为自己活一次/如果世界不原谅真实的我们/至少槐树记得年少的约定..."
"这..."我抬头看他，"太明显了吧？"
"我不在乎了。"宋亚轩的眼神坚定得可怕，"校庆那天，我要唱这首歌，告诉所有人真相。"
"什么真相？"
"真相就是..."他深吸一口气，"我厌倦了当商品。我想做回宋亚轩，做回...你的轩轩。"
这个儿时的昵称让我心脏狂跳。还没等我回答，音乐室的门突然被推开。林妍站在门口，举着手机——屏幕上正是刚才宋亚轩对我说那句话时的照片。
"果然如此。"她得意地笑了，"顶流偶像和高中老师的秘密恋情，这料能卖多少钱呢？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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