椒房殿檐角的铜铃在夜风中轻晃,叮咚声混着丝竹管弦,将皇后寿宴的奢靡推向顶峰。三十六盏鎏金宫灯高悬梁间,烛泪顺着盘龙灯柱蜿蜒而下,在西域进贡的波斯毯上凝成暗红斑点。苏晚璃倚坐在宾客末席,鎏金团扇半掩着唇角,看着太子将一樽葡萄酒狠狠砸在汉白玉案几上,琥珀色的酒液溅上柳崇山新换的月白锦袍。
"苏姑娘好手段。"一道裹挟着龙脑香的气息突然笼罩身后。苏晚璃指尖微顿,只见三公主朱颜踏着珍珠履款步而来,月白襦裙上绣着的银线鸾鸟在烛光下泛着冷芒,腕间十二颗东珠随着动作相撞,发出细碎的金玉之声,"扳倒柳家,又截获太子密信,接下来,是想动储君之位了?"
苏晚璃将杯中猩红液体一饮而尽,酒液划过喉间带着西域特有的辛辣。她倾身靠近,团扇下的匕首轻轻抵住朱颜腰间:"公主谬赞,民女不过是为家人讨个公道。"压低的声音里藏着冰刃般的寒意,"倒是公主,三日前召见西北商会的人时,可知道他们马车暗格里藏着的,是突厥可汗的密信?"
朱颜袖中的指尖骤然收紧,东珠手链发出急促的轻响。还未及答话,殿外突然传来金铁相击之声。一名浑身浴血的暗卫撞开雕花木门,膝盖重重磕在青砖上,染血的信笺在地面拖出蜿蜒痕迹:"陛下!太子...太子谋反!已率禁卫军包围玄武门,城门守军半数倒戈!"
轰然巨响中,柳崇山打翻的酒盏在波斯毯上洇开大片暗红,如同提前绘制的血图。皇帝猛地起身,腰间玉佩撞碎案上青玉香炉,龙袍扫落的翡翠摆件在地面摔得粉碎:"速调羽林卫护驾!封锁九门!"苏晚璃在混乱的人群中瞥见朱颜嘴角勾起的弧度,那抹转瞬即逝的笑意让她后颈寒毛倒竖。
就在她握紧腰间匕首的瞬间,后颈突然贴上冰凉的刀锋。太子的心腹太监不知何时绕至身后,尖利的嗓音带着病态的扭曲:"苏晚璃,坏我好事!只要你死,殿下就能向陛下证明清白!"寒光乍现时,苏晚璃本能地向前扑倒,却见一道银光破空而来——朱颜掷出的银簪精准刺入太监咽喉,温热的血溅在苏晚璃眼睫上,腥甜气息混着龙脑香直冲鼻腔。
"合作吗?"三公主伸手将她拉起,染血的指尖在苏晚璃袖口留下暗红指印,"太子若倒,储君之位空悬......"殿外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,东宫方向的火光已染红半边天幕。苏晚璃抹了把脸上的血,想起前世太子登基后那场持续三个月的血洗,苏家满门被冠以谋逆之罪时,朱颜也曾这样笑意盈盈地递来鸩酒。
"好。"她露出森然笑意,任由朱颜揽住自己肩膀向外走去。刚踏出椒房殿,便撞见太子率领的叛军。太子的玄色锦袍沾满血迹,长剑剑尖还在滴落鲜血:"苏晚璃!都是你害的!只要你死,本太子就能向父皇证明清白!"
苏晚璃将朱颜护在身后,匕首出鞘时带起一道寒芒。月光掠过刀锋,映出她眼底翻涌的杀意。当叛军如潮水般涌来时,她突然扯开衣襟,露出内里染血的密信:"各位将士!太子私通突厥,致使西北十万将士曝尸荒野!这封密信,就是铁证!"
阵前瞬间哗然。太子脸色骤变得比夜色更黑,挥剑直取她咽喉。苏晚璃侧身躲过,匕首堪堪划过他脖颈,却在这时听见破空之声——一支淬毒冷箭穿透硝烟,正对着皇帝所在的方向疾驰而来。千钧一发之际,她猛地推开身旁的朱颜,箭镞擦着肩头刺入身后廊柱,尾羽震颤间,她瞥见暗处那抹熟悉的鹅黄裙摆,还有柳如烟袖中未收回的弩机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