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璃带着村民们折返时，夕阳正将红月谷染成一片金红。她望着空地上交握着手的两人，刚要开口呼喊，却被身边老村长拽了拽衣袖——老人浑浊的眼睛盯着沐玄藏在袖中的手，嘴唇嗫嚅着：“那血……不对劲。”
苏晚璃正低头检查沐玄的伤口，金红微光顺着指尖渗入他的臂膀，冰蓝色的冰纹与金红色的凤凰纹在皮肉下纠缠，像极了古籍里记载的“血脉共生”异象。她指尖微顿，突然想起月璃曾说过，初代圣女与守护者的血脉交融时，会产生净化邪祟的力量。
“是不是好多了？”她抬头时，恰好撞进沐玄含笑的眼眸，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，深处藏着一丝她读不懂的疲惫。
“嗯，”沐玄抽回手，顺势将袖口扯好，遮住那道仍在渗血的伤口，“你的凤凰真火克制邪祟，比雪莲有用。”他弯腰拾起寒渊剑，冰蓝色的灵力裹着剑鞘，却在触碰到掌心时微微震颤——方才强行催动灵力压制残魂，已让本就不稳的邪血彻底失控。
返程的路上，被救下的村民们围上来道谢，七嘴八舌地说着被掳走的经过。苏晚璃一边安抚众人，一边留意着沐玄的背影。他走在队伍最前端，寒渊剑的冰蓝色灵力比来时黯淡许多，偶尔有风吹过，她总能闻到一丝极淡的、类似焦糊的血腥味。
入夜后，临时扎起的营帐外传来巡逻兵的脚步声。苏晚璃攥着外祖母留下的银哨，悄无声息地溜出帐外——她记得沐玄说过，今晚要去检查谷口的封印是否稳固。
月光穿过林隙，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。她循着冰蓝色的灵力痕迹走到溪边，却看到沐玄正背对着她站在水畔，玄色外袍铺在石头上，露出缠着新绷带的左臂。
溪水倒映着他低头的动作，银亮的月光恰好照亮他指尖的动作——他正用寒渊剑的剑尖，小心翼翼地挑开绷带。
苏晚璃的呼吸猛地顿住。
绷带下的伤口根本没有愈合，反而蔓延开蛛网般的黑色纹路，像极了巫教邪术里的“蚀骨咒”。更让她心惊的是，沐玄正将一块通体漆黑的雪莲塞进伤口，那雪莲接触到黑气的瞬间，竟发出滋滋的灼烧声。
“这不是我给你的那块。”她的声音在夜风中微微发颤。
沐玄猛地回头，手忙脚乱地将绷带缠好，却没来得及遮住那瞬间暴涨的黑气。他眼底闪过一丝慌乱，随即被沉凝取代：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“你在骗我。”苏晚璃一步步走近，凤渊剑突然出鞘，金红色的火光映亮他躲闪的眼神，“邪血的反噬根本没被压制，你用寒渊灵力强行镇压，只会让它反噬得更厉害，是不是？”
沐玄沉默着别开脸，溪水流淌的声音突然变得格外清晰。
“月璃在古籍里看到过，”苏晚璃的声音轻得像叹息，“寒渊血脉若被邪血侵心，最后会变成没有意识的傀儡，就像……冰泉下那些被控制的士兵。”她攥紧剑柄，指节泛白，“你早就知道，对不对？”
沐玄突然伸手将她揽进怀里，冰蓝色的灵力带着刺骨的寒意，却让她莫名安心。他的下巴抵在她发顶，声音沙哑：“红月谷的封印需要寒渊与凤凰之力共同维持，在找到彻底清除邪血的方法前，我不能倒下。”
“那你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！”苏晚璃挣扎着抬头，却看到他脖颈处隐隐浮现的黑色纹路，“你藏起来的那块雪莲，是用邪术炼制的吧？它能暂时压制邪血，却会加速你的异化，对不对？”
沐玄望着她泛红的眼眶，突然笑了。他抬手拂去她脸颊的泪珠，指尖冰凉：“还记得圣地石墙上的壁画吗？初代守护者为了帮圣女封印魔神，自愿献祭了一半的血脉。或许……这就是我们的宿命。”
“我不信宿命。”苏晚璃挣开他的怀抱，凤渊剑的火光在两人之间跳跃，“初代圣女与守护者能找到共存之法，我们也能。明天我们就回月巫族，月璃说过，族里的禁地深处有‘血誓泉’，或许……”
“不行。”沐玄打断她的话，寒渊剑突然插进两人之间的地面，冰蓝色的灵力在溪水上凝成冰面，“血誓泉的泉水需要以命换命，当年初代圣女就是用自己的半颗心，才净化了守护者的邪血。”他望着她震惊的眼神，声音轻下来，“我不会让你那么做。”
苏晚璃刚要反驳，却见沐玄左臂的绷带突然渗出黑血，滴落在冰面上，瞬间腐蚀出一个个小洞。他闷哼一声，脸色苍白如纸，却死死攥着她的手腕：“别告诉月璃，她年纪小，经不起吓。”
“那我呢？”苏晚璃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，砸在他手背上，竟让那蔓延的黑色纹路微微一滞，“你让我看着你一步步变成傀儡，却什么都不能做吗？”
沐玄低头时，恰好看到那滴泪珠落下的地方，冰纹与凤凰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交织、融合。他瞳孔骤缩，突然想起月璃说过的另一句话——血脉共鸣到极致时，圣女的心头血可净化一切邪祟。
他猛地松开手，踉跄着后退几步，寒渊剑支撑着才没倒下：“你该回去了，村民们还在等你。”
苏晚璃望着他转身时踉跄的背影，突然发现他藏在身后的手，正死死按着左臂的伤口，黑色的血珠顺着指缝滴落，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。而他方才站立的冰面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碎裂、消融，像极了他此刻摇摇欲坠的生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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