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熵之城

阿伟与伙伴同行的故事

绿皮火车在夜色中穿行,车轮与铁轨摩擦的“况且”声是唯一的催眠曲。阿伟靠在硬座冰冷的窗玻璃上,意识随着车厢的摇晃渐渐模糊。他做了一个梦,梦见自己终于抵达了表哥所在的城市,但那城市是倒悬的——摩天大楼的尖顶刺入翻滚着紫色云雾的“天空”,而车水马龙的街道则在头顶上方喧嚣,如同倒挂的星河。

他感觉自己在下坠,穿过冰冷的“天空”云雾,落向那倒悬的街道。失重感如此真实,他猛地惊醒!

然而,他并没有回到火车上。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冰冷、散发着金属锈蚀和机油气味的地方。头顶是飞速掠过的、倒挂着的铁轨!巨大的、形状扭曲的列车(像是生锈的机械蜈蚣)正沿着那些倒悬的铁轨呼啸而过,发出震耳欲聋的、不和谐的汽笛声。而他身下的“地面”,仔细看,竟是无数废弃车厢、扭曲管道和巨大齿轮构成的废墟,一直向下延伸,深不见底。重力在这里是混乱的——他能稳稳站在“地面”上,但远处漂浮着巨大的金属残骸,一些发光的、水滴状的生物在倒悬的轨道间游弋。

“欢迎来到‘熵之城’,新来的倒霉蛋。” 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从旁边一堆扭曲的管道后面传来。

阿伟警惕地转头,看到一个穿着破烂燕尾服(但衣服的纹理似乎在缓慢流动、改变颜色)、头发乱糟糟像被静电吸附、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笑容的年轻男人(康南,21岁)。他手里把玩着一个不断变换形状的多面体金属块,眼神里有一种看透一切的狡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。

“这是哪?你是谁?”阿伟声音干涩。

“如你所见,一个垃圾场,或者说,一个破碎现实的缝合点。至于我?”康南耸耸肩,燕尾服的下摆违反重力地向上飘了一下,“康南,一个被困在这里的…信息掮客?或者说,一个寻找稳定‘出口’的资深‘游客’。” 他走近几步,打量着阿伟,“看你的样子,像是刚从‘低熵现实’掉进来的?稀罕货。通常只有我们这种在时空夹缝里钻营的‘老鼠’才会流落到这儿。”

阿伟一头雾水:“低熵现实?时空夹缝?我…我只是在火车上睡着了!”

“啊哈!‘梦之甬道’!”康南打了个响指(但没声音,只有一小片空间扭曲了一下),“运气不错,没直接掉进‘虚空漩涡’。不过,掉进熵之城,也未必是好事。这里的一切都在走向混乱和解体,包括你。” 他指了指阿伟的手。

阿伟低头,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指边缘似乎在微微模糊、粒子化!一种细微的剥离感传来。

“熵增效应。”康南语气平淡,“你的身体信息正在被这个高熵环境侵蚀、同化。时间不多,新来的。”

“怎么出去?!”阿伟急了。

“出口?”康南笑了,笑容里带着点疯狂,“熵之城是单向滤网,只进不出是常态。想出去,需要‘稳定锚点’和足够‘逆熵’的能量打开一个临时的‘低熵裂隙’。前者极其稀有,后者…嘿嘿,需要‘借’点东西。”

“借什么?”

“能量,信息,或者…一点点的‘秩序’。”康南眼神闪烁,像极了阿伟在现实里见过的那些骗子,“看到头顶那些倒悬的列车了吗?‘熵流铁道局’的财产。它们车厢里运输着一种叫‘凝时水晶’的矿物,能局部稳定熵值,是制作‘稳定锚点’的关键材料。也是我们这种‘老鼠’的硬通货。”

“你想偷?”阿伟难以置信。

“别说得那么难听。”康南摆弄着那个变幻的金属块,“这叫…资源再分配。怎么样?合作?你看起来还算结实,能当个不错的‘肉盾’和‘苦力’。我知道一条废弃维修管道能通到最近的车站。作为回报,我带你找出去的路,顺便解决你的‘溶解’问题。”

阿伟别无选择。身体的剥离感越来越明显,他必须相信这个穿着滑稽、眼神狡黠的“骗子”。

潜入过程惊险万分。他们沿着扭曲的管道攀爬(有时需要对抗随机改变的重力),躲避着游弋的、以信息碎片为食的“熵噬兽”(它们像发光的水母,触须能剥离数据),还要避开铁道局那些由生锈金属和故障AI驱动的巡逻“清道夫”机器人。康南展现了惊人的“骗术”——他手中的金属块似乎能短暂地“欺骗”局部物理规则,制造小范围的重力异常或空间扭曲,躲过探测;他还能用花言巧语(夹杂着阿伟听不懂的古怪术语)安抚一台即将报警的故障机器人。

终于,他们潜入了倒悬的车站内部。这里更像一个巨大的、生锈的钟表内部,齿轮缓慢转动,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一辆倒悬的列车正停靠在“月台”(一个巨大的、倾斜的金属平台)。康南的目标是车尾的货厢。

“听着,新来的,”康南压低声音,表情严肃,“货厢有‘熵锁’,强行突破会触发警报和自毁。我需要你帮我引开那个‘守序者’!” 他指了指站台尽头,一个由无数细小、精密齿轮构成,悬浮在空中、散发着冰冷蓝光的金属人形——它散发着一种绝对的秩序感,与周围混乱的环境格格不入。

“我怎么引开它?”阿伟看着那恐怖的机械造物。

“很简单,”康南露出一个标志性的狡黠笑容,“对着它大喊大叫,或者…朝它扔点东西。它讨厌任何形式的‘无序扰动’。记住,别让它碰到你!它的‘秩序场’能瞬间把你同化成一块规整的金属方块!”

阿伟心一横,抓起一块扭曲的金属板,朝着“守序者”的方向狠狠砸去,同时大喊:“嘿!铁疙瘩!看这边!”

“守序者”冰冷的“目光”(两道蓝色光束)瞬间锁定了阿伟!它无声地悬浮着平移过来,速度快得惊人!阿伟转身就跑,在混乱的站台废墟中狼狈逃窜,利用倾倒的柱子、漂浮的残骸躲避那致命的蓝色光束和“守序者”试图扩展的“秩序场”。每一次惊险的闪避,都让他感觉身体的信息流失更快!

就在阿伟快被逼入死角时,车尾方向传来一声轻微的“咔哒”声和康南压抑的欢呼:“搞定了!”

“守序者”似乎感应到货厢的熵锁被突破,瞬间放弃了阿伟,化作一道蓝光冲向车尾!

“快跑!”康南从货厢跳出来,怀里抱着几块拳头大小、散发着柔和蓝紫色光芒的、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的水晶。他朝阿伟扔过来一块:“拿着!它能稳定你!”

阿伟接住凝时水晶,一股清凉的、秩序的感觉瞬间涌入身体,指尖的剥离感停止了!

两人在“守序者”愤怒(虽然没有表情,但空间都因它而扭曲)的追击下,沿着来时的维修管道亡命狂奔。身后是刺耳的警报和“守序者”撕裂金属的恐怖声响!

终于,他们甩掉了追击(或者说,“守序者”似乎被某种规则限制在车站范围),躲进一个由巨大废弃引擎构成的相对稳定空间。阿伟瘫坐在地,心有余悸地握着水晶。

“干得不错,新来的!”康南喘着粗气,脸上却洋溢着兴奋,他快速摆弄着几块凝时水晶和那个变幻的金属块,“水晶有了,我的‘信息扰码器’也能模拟一点逆熵脉冲…现在,需要找一个空间结构最薄弱的地方,强行撕开一道裂隙!”

他带着阿伟在熵之城的废墟中穿行,最终来到一个地方——那里悬浮着无数巨大的、静止的时钟残骸,指针指向混乱的时间,空间像破碎的镜面一样布满裂痕。

“就是这里,‘时之坟场’!空间最脆弱!”康南将水晶嵌入他的金属块,金属块发出刺眼的光芒和不稳定的嗡鸣。他口中念念有词,双手快速操作。

空间裂痕开始扭曲、放大,形成一个不断旋转的、内部是深邃星空的漩涡!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!

“裂隙打开了!快跳!”康南大喊。

阿伟看着那未知的漩涡,又看看康南。康南脸上不再是玩世不恭,而是一种混合着狂喜和孤注一掷的决绝:“走啊!回到你的‘低熵现实’去!这里不属于你!”

阿伟不再犹豫,纵身跃向漩涡!

在身体被漩涡吞噬的瞬间,他听到康南似乎在身后大笑,又似乎在喊什么,但声音被扭曲的空间撕碎,只隐约捕捉到几个词:“…下次…收利息…”

强烈的眩晕和拉扯感!

阿伟猛地睁开眼!

刺眼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射进来。火车依旧在“况且况且”地行驶,窗外是熟悉的田野。他还在自己的座位上,浑身冷汗,心跳如鼓。

是梦?一个无比真实、光怪陆离的梦?

他下意识地摊开手掌——掌心空空如也。

然而,当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指尖时,瞳孔骤然收缩!

在他的食指指尖,有一道极其细微、几乎看不见的、如同数据流紊乱般的蓝色纹路,正闪烁着微光,几秒钟后,才彻底隐去。

阿伟猛地抬头,心脏狂跳,目光扫视车厢。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斜前方——一个穿着略显廉价西装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年轻男人(康南,21岁)正靠在椅背上假寐,嘴角似乎挂着一丝若有若无、难以捉摸的笑意。

康南似乎感应到目光,眼皮微微动了一下。

阿伟迅速收回目光,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,冷汗再次浸湿了后背。

火车依旧前行,载着他驶向那个充满塑料味和机器轰鸣的现实。但那个名为“熵之城”的梦魇,那个穿着流动燕尾服的“骗子”康南,以及指尖那转瞬即逝的蓝色纹路,都像冰冷的倒刺,深深扎进了他的意识深处。

这真的…只是一个梦吗?那个在“熵之城”寻找“出口”的康南,和眼前这个火车上的男人,仅仅是巧合的同名?还是说…某些维度的界限,比他想象中更加脆弱?他握紧了拳头,感觉这趟前往“现实”的旅程,忽然变得无比诡异而沉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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