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子一天天过去,通天和太一的火气虽没全消,却也渐渐松了口。
这天,灵汐在碧游宫的水榭边练字,红云蹲在旁边,小心翼翼地帮她研墨。
他圆嘟嘟的脸颊沾了点墨渍,像只偷喝了墨汁的小松鼠,看得灵汐忍不住笑出声,伸手替他擦去。
这一幕恰好被走来的通天看见,他本想冷哼一声转身就走,却见灵汐笑靥如花——那是他许久没见过的、这般轻松明媚的模样。
他脚步顿了顿,终究没说什么,只是转身时,把手里刚摘的、准备扔了的灵果,重重放在了石桌上。
红云吓了一跳,抬头见是通天,连忙缩了缩脖子,却还是小声道:“谢、谢谢通天教主。”
通天“哼”了一声,扭头就走,耳根却悄悄红了。
太一的转变,则是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雨。那日灵汐与红云在山涧采药,被大雨困住,两人挤在一块岩石下,红云把自己的披风脱下来,裹住灵汐,自己淋得像只落汤鸡,却还傻笑着说“我火力壮,不怕冷”。
这一幕被寻来的太一撞见,看着灵汐眼底的暖意,他心里的火气忽然就散了——至少,这红毛怪是真心护着灵汐的。
鲲鹏虽依旧对红云没好脸色,却也默认了他的存在。
有次红云被金鳌岛的弟子起哄,说他“配不上灵汐仙子”,还是鲲鹏冷冷地扫了一眼,吓得那些弟子再也不敢多嘴。
太清和伏羲自不必说,时常打趣灵汐,说她“如今身边可热闹了”。
镇元子更是干脆,直接把红云的行李搬到了碧游宫的客房,说“这样喝酒方便”。
这天傍晚,众人聚在水榭边吃饭,红云献宝似的端上一盘自己做的桂花糕,圆脸上满是期待:“灵汐,你尝尝,我新学的。”
灵汐拿起一块,刚要入口,就被通天抢了过去,塞进嘴里嚼了嚼,含糊道:“一般般。”
嘴上这么说,却又拿起一块,塞给了灵汐,“你尝尝,别给他面子。”
太一则哼了一声,从怀里摸出个太阳果,递给灵汐:“吃这个,比那破糕点强。”
红云看着这俩口是心非的家伙,偷偷笑了,又给灵汐递了杯自己酿的桃花酒:“配糕点吃,更好。”
灵汐看着眼前这一幕,笑着摇了摇头。
她知道,这场因醉酒而起的风波,算是真正过去了。
或许通天和太一永远不会对红云和颜悦色,鲲鹏也始终带着几分疏离,但他们眼底的接纳,却骗不了人。
洪荒的日子还长,往后的热闹,想必只会多不会少。
灵汐拿起那块桂花糕,尝了一口,甜丝丝的,像极了此刻的心情。
碧游宫的日子愈发热闹了。
红云的加入,让原本就精彩纷呈的日常更添了几分意趣。
白日里,他活脱脱是只黏人的小奶狗。
灵汐看书,他便搬个小凳守在旁边,安安静静地剥灵果,果皮削得整整齐齐,递到她嘴边时,眼睛亮晶晶的,带着讨好的笑意;灵汐与金灵圣母她们打牌,他就在一旁端茶倒水,谁输了牌气鼓鼓的,他还会偷偷塞块糖过去,圆嘟嘟的脸上堆着无害的笑,连最挑剔的通天,也渐渐对他没了那么大的火气。
可到了夜里,这只小奶狗就会摇身一变,成了眼神炽热的小狼狗。
他不再是那个怯生生躲在人后的模样,会固执地抱着灵汐不肯撒手,下巴搁在她颈窝,呼吸带着桃花酒的甜香,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占有欲。
他学东西快,白日里看在眼里的温柔体贴,到了夜里都化作了滚烫的心意,笨拙却又执着,常常让灵汐哭笑不得,却又生不起气来。
日子久了,红云也渐渐褪去了几分懵懂。
他看得出通天对灵汐的护短,便时常找机会凑到通天身边,陪他论剑,哪怕被骂“笨手笨脚”也乐呵呵的;他知道太一对太阳星的宝贝,便寻了些极罕见的向阳草送去,说是“给太阳星添点生气”;连对他始终淡淡的鲲鹏,他也摸准了性子,偶尔讲些北海的趣闻,惹得素来清冷的鲲鹏也会勾一勾唇角。
有次镇元子来送人参果,见红云正帮灵汐整理散乱的道经,动作熟练又自然,忍不住打趣:“你这孩子,倒比在我五庄观时机灵多了。”
红云挠了挠头,笑得腼腆:“跟着灵汐学的。”
他偷偷看了眼灵汐,见她正望着自己笑,脸颊微微泛红,又补充道,“大家待我好,我也该懂事些。”
灵汐看着他,心里暖暖的。
这只曾经只知道吃吃喝喝的洪荒老寿星,如今也懂得了察言观色,懂得了珍惜身边人。
白日里的温顺体贴是真,夜里的炽热执着也是真,这般鲜活的模样,让她的日子都变得更加有滋有味。
通天路过时,见两人相视一笑的模样,忍不住“哼”了一声,却还是把刚炼好的、据说能安神的玉佩,随手丢给了红云:“拿着,别总黏着灵汐,打扰她休息。”
红云接住玉佩,连忙道谢,眼睛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。
他知道,自己在这碧游宫,在灵汐心里,终于有了一席之地。
往后的路还长,他会慢慢学着更好地守护这份温暖,无论是白日里的小奶狗,还是夜里的小狼狗,他都会是灵汐最坚实的依靠。
另一边
太清宫
云气似乎都比往日缠绵了几分。
老子搬去碧游宫的第二日,玄都正整理丹炉旁的药材,忽觉殿内霞光乍起,五色毫光流转间,映得满室生辉。
他抬眼望去时,呼吸蓦地一滞。
孔宣不知何时褪去了平日的金袍,身形在阴阳二气中流转片刻,竟化作了女子模样。
墨发如瀑垂落腰际,肌肤胜雪,眉眼间仍带着几分昔日的桀骜,却又添了女子的柔媚,浑然天成的艳色裹在流转的霞光里,偏生不着寸缕,宛如上古神诋遗落在凡尘的瑰宝。
“玄都。”
她开口,声音清越中带着一丝微哑,尾音轻颤,像羽毛搔过心尖。
玄都手里的药杵“当啷”落地,脸颊瞬间涨红,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,怎么也挪不开。
眼前人是他放在心尖上护了千年的孔宣,是那个骄傲得不肯低头的孔雀大明王,此刻卸下所有防备,将最柔软的模样展现在他面前,那点克制了许久的情愫顿时如天雷勾地火般炸开。
他几步上前,颤抖着手将自己的道袍解下,小心翼翼地裹住她,指尖触到她温热的肌肤时,浑身的血液都在发烫。
孔宣没有躲,反而抬手勾住他的脖颈,鼻尖抵着他的下颌,吐气如兰:“愣着做什么?”
玄都喉结滚动,哑声道:“怕唐突了你。”
“我既选了此时此地,便是心甘情愿。”
孔宣抬眼,眸中五色神光流转,映出他慌乱又痴迷的模样,唇角勾起一抹浅笑,“玄都,我心悦你。”
一句话便敲碎了所有桎梏。
玄都俯身吻住她,带着丹炉温火的暖意,带着压抑了太久的珍重,辗转间,道袍滑落,殿内的霞光与月色交织,成了无人窥见的旖旎。
窗外的青松摇了摇枝桠,似在替这对有情人,守着这水到渠成的温柔。
而碧游宫的偏殿里,八个身影围坐在一起,气氛却与太清宫的缠绵截然不同。
通天把刚炼好的请柬往桌上一拍,金纹流转间显露出“碧游宫喜宴”五个大字:“请柬我来刻,谁的名字刻歪了可别怨我。”
他指尖划过请柬上灵汐的名字,嘴角撇了撇,眼底却藏着笑意,“弟子们忙不过来?再调三百个上去,金鳌岛的阵仗,不能输了旁人。”
老子捻着胡须,慢悠悠道:“我这有瓶‘和合丹’,大婚那日让灵汐服下,可安神定气。”
他瞥了眼旁边摩拳擦掌的通天,补充道,“礼不在重,心意到了就好。”
话虽如此,却从袖中摸出个古朴的木盒,里面是用太极图温养了千年的暖玉,显然早有准备。
元始端坐着,神色依旧端方,指尖却在袖中捏了个法诀,一枚刻着“乾坤同寿”的玉印悄然成形:“我已通知昆仑十二仙,让他们提前来金鳌岛布下庆云,需得让洪荒众仙知晓,灵汐是我三清共护之人。”
太一把玩着手里的太阳真火,忽然抬手一扬,数道金红色的火焰化作鸾鸟,绕着殿梁飞了一圈:“请柬上的火漆用我的太阳真火封,见此火者,纵是在混沌边缘也得来贺。”
他想起什么,又道,“我那太阳星的向阳草长得好,届时移些去金鳌岛,凑个满堂红。”
镇元子笑着点头:“我五庄观的人参果,到时摘个百八十个来,让众仙也沾沾喜气。”
他看向红云,眼里带着欣慰,“红云如今懂事了,这场喜事,你可得好好表现。”
红云手里还攥着通天给的安神玉佩,闻言连连点头,脸颊微红:“我……我寻了北海的珍珠,串了串帘子,挂在新房门口好看。”
他偷偷看了眼殿外,像是怕灵汐听见,声音压得极低,“还学了几道灵汐爱吃的菜,到时给她做。”
鲲鹏难得没有闭目养神,指尖拂过案上的北海珊瑚,淡淡道:“北海的鲛人族擅长鼓乐,我已让他们备好贺曲。”
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另外寻了些深海暖玉,铺在床榻下,冬暖夏凉。”
伏羲 指尖在龟甲上轻轻一点,卦象显露出大吉之兆:“我推演过吉时,三日后辰时最宜行礼。”
他看向众人,目光温和,“届时我以八卦阵护着金鳌岛,保万无一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