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过了段时日,澈琉是被浑身的酸软拽着醒的。帐幔外天光已亮,身侧的位置空荡荡的,带着点残留的温度——赵公明想必是早就起了,怕吵着她,连起身都没弄出半点声响。
她揉着腰刚想坐起来,混沌珠“嗖”地滚到榻边,光球上的光芒亮得不正常,还带着点奇异的波动。
“六六!我想到个好主意!”它兴奋地转着圈,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激动,“我刚才去溜达了圈,发现鸿钧老祖、天道还有西方那俩秃驴的本源法则都有些松动!正好能吸收!”
它顿了顿,语气陡然变得愤愤不平:“还有老子和元始!俩拎不清的,当年居然合起伙来对付通天师叔!要我说,他们的本源法则也该吸了!正好给你增长实力!”
澈琉挑眉,指尖在锦被上轻轻点着。混沌珠又凑近了些,光球蹭着她的手背:“还有啊,你知道吗?赵财神的师傅,通天圣人,当年被他们喂了陨圣丹,关在紫霄宫呢,根本出不来!”
这话让澈琉心头猛地一沉。她想起赵公明偶尔提起师尊时,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怅然,原来还有这样的隐情。
“西方那俩的信徒,也一并处理了?”她忽然开口,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。
混沌珠眼睛一亮:“对对对!把他们的信仰之力也吸干!一点都别剩!”
澈琉掀开被子起身,动作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:“走。”
“哎?现在就去?”混沌珠有点惊讶,随即更兴奋了,“好嘞!”
它哪知道,澈琉此刻心里翻涌的,全是赵公明这些年藏在温和下的隐忍。连自己最敬重的师尊都护不住,他当年该有多难受?
两人没带任何随从,转瞬便到了紫霄宫外。鸿钧老祖与天道虚影刚现身,就被澈琉眸中骤然迸发的吞噬之力卷住,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。那股力量带着来自异世的霸道,直接穿透他们的本源,将法则之力抽丝剥茧般吸走,不过片刻,两道身影便化作了虚无。
西方二圣闻讯赶来,刚想口诵佛号,就被混沌珠用金气捆了个结实。澈琉懒得废话,吞噬之力蔓延开,不仅吸走了他们的本源法则,连他们身后亿万信徒的信仰之力都被连根拔起,一丝不剩。
最后是老子与元始。面对这两位在平行时空被称为“父亲”的存在,澈琉眼底没有半分犹豫——不过是共享过一个身份的陌生人,何况他们对通天的所作所为,早已不配为人尊长。她甚至没让他们多说一句话,便吸干了他们的一切,连他们的太极图、盘古幡都被混沌珠兴冲冲地收进了光球。
从兜率宫到玉虚宫,两人一路搜刮,别说法宝法器,连墙角的灵草、殿柱上的鎏金都没放过,真正做到了片甲不留。
直到站在紫霄宫最深处的禁制前,澈琉才放缓了动作。看着那道被锁链捆住、气息微弱的身影,她挥手撤去禁制,指尖凝聚起温和的灵力,探入他体内,将那枚陨圣丹的药力一点点化去。
通天缓缓睁开眼,看着眼前陌生的女子,又看了看空荡荡的紫霄宫,眼中满是茫然。
“自由了。”澈琉轻声道,“那些人,都没了。”
通天沉默了许久,干裂的嘴唇动了动,最终只化作一声低叹。重获自由的喜悦荡然无存,只剩下无尽的怅然——同门反目,道统零落,他竟不知该往何处去。
混沌珠凑过来,献宝似的把刚收的法宝摆出来:“通天师叔!这些都给你!以后跟着我们混,有金子吃!”
通天看着那颗圆滚滚的珠子,又看了看澈琉眼底的复杂情绪,忽然明白了什么。他苦笑一声:“是公明……让你来的?”
澈琉没承认,也没否认,只是道:“他在财神殿,一直很想你。”
通天望着殿外的天光,沉默了许久,才缓缓起身。身形虽依旧单薄,却已没了之前的颓败。
“走吧。”他说,“去看看那孩子。”
回去的路上,澈琉看着身边沉默的通天,心里对赵公明的心疼又深了几分。那些他从未言说的苦,那些藏在温和下的伤痕,她都想一点点抚平。
混沌珠还在兴奋地数着战利品,光球上的光芒越来越亮。澈琉摸了摸自己体内暴涨的力量,感受着那离鸿蒙镜越来越近的悸动,忽然觉得,这万年的缠绵虽甜,却也该让她为他撑起一片天了。
财神殿的方向,赵公明似有所感,抬头望向天边,眼底闪过一丝疑惑,随即化作了然的温柔。
他的六六,总是能给她惊喜。
回到财神殿时,日头正盛。
赵公明正在暖阁里批文书,见澈琉带着个陌生的身影进来,手中的金笔顿了顿。
待看清那人的面容,他猛地站起身,玄色衣袍的下摆扫过案几,带落了几片金桂花瓣。
“师尊……”
他声音微颤,眼底翻涌着震惊、狂喜,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。
通天看着眼前已能独当一面的弟子,看着他眉宇间褪去青涩后的沉稳,再想起当年那个总追在自己身后问剑的少年,喉结滚动了许久,才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没有过多的寒暄,却仿佛已将万年的思念与牵挂都说尽了。
澈琉悄悄退到一旁,看着赵公明扶着通天坐下,看着他笨拙地为师尊斟茶,看着他眼底那抹久违的、卸下防备的柔软,心头忽然一暖。
她转身对混沌珠使了个眼色,两人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暖阁。
“这下好了,财神爷有师父疼了。”
混沌珠滚在她脚边,光球上还沾着从玉虚宫扒来的金粉,“以后他再敢让你累着,我就去告状!”
澈琉笑着踢了它一脚:“就你机灵。”
她站在廊下,看着暖阁里师徒二人的身影被阳光拉得很长,忽然觉得,吸收那些本源法则时的戾气,似乎都被这温情冲淡了。
体内的力量还在隐隐发烫,离鸿蒙镜又近了一步,可此刻她更在意的,是暖阁里那两道身影是否安好。
入夜后,赵公明才从通天的住处回来。
他走到榻边,见澈琉正歪着看账本,伸手将她揽进怀里,下巴抵在她发顶,声音带着点喟叹:“都告诉你了?”
“嗯。”
澈琉仰头看他,“不怪我自作主张?”
“怎么会。”
赵公明吻了吻她的唇角,眼底满是感激,“我欠你的,越来越多了。”
“那你就用一辈子来还。”
澈琉勾住他的脖颈,主动吻了上去。
帐幔垂下,将月光与温情都藏了起来。
赵公明的吻带着失而复得的珍重,比往日更显温柔,却又带着不容错辨的占有欲,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,证明这一切不是梦。
“夫君……”
澈琉的声音带着喘息,指尖划过他的脊背,“以后,有我呢。”
赵公明动作一顿,低头看着她眼底的坚定,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,暖得发胀。
他重重点头,吻落得更深:“好。”
混沌珠缩在角落,听着帐内的动静,忽然觉得,比起那些冷冰冰的金子,还是此刻的温暖更让人踏实。
它打了个哈欠,抱着刚从通天师叔那里讨来的金印,渐渐睡去。
往后的日子,财神殿多了位沉默的圣人。
通天很少出门,多数时候是在暖阁里与赵公明对弈,或是指点他修行。
澈琉偶尔会过去旁听,看着师徒二人默契的模样,总忍不住弯起唇角。
而她体内的力量还在稳步增长,离鸿蒙镜越来越近,可她却不再急于求成——毕竟,有他在身边,有这样安稳的日子,慢慢来,也无妨。
夜依旧漫长,笙歌依旧不断。
只是这一次,缠绵里多了份更厚重的牵绊,像是被天道祝福过的誓言,绵长而坚定。
通天在财神殿住了些时日,性子渐渐温润了些。
有时会看着赵公明与澈琉拌嘴,眼底泛起浅淡的笑意,偶尔还会插句话,怼得赵公明哑口无言——毕竟是师尊,拿捏弟子的本事从不会生疏。
这日澈琉正在暖阁里摆弄从玉虚宫搜来的鼎炉,想试着炼些丹药。
混沌珠蹲在旁边,光球上摊着本《丹经》,看得有模有样。
“六六,这步该加灵草了!”
它指着书页嚷嚷,结果被鼎炉里窜出的火苗燎了下光球,吓得“嗖”地蹦到房梁上。
澈琉笑着摇头,刚要添料,却见通天走了进来。
他看着那鼎炉,又看了看散落的药材,忽然道:“火候过了,换种炼法试试。”
他伸手在鼎炉上虚虚一划,原本狂躁的火焰瞬间变得温顺,药材投入的顺序也被他打乱重排。
不过片刻,炉鼎里便飘出清苦却醇厚的药香,竟比丹经上记载的法子更精妙。
“师尊还懂炼丹?”
澈琉有些惊讶。
通天淡淡道:“以前看兄长炼过,记下些皮毛。”
提到老子,他语气顿了顿,终究没再说什么。
赵公明恰好进来,闻着药香挑眉:“炼什么好东西呢?”
“给你补补的。”
澈琉促狭地笑,“免得某些人夜里总没轻没重。”
赵公明耳尖微红,刚要反驳,却被通天一个眼刀扫过来,只得悻悻闭了嘴。
澈琉笑得更欢,看着这对师徒间隐秘的互动,心头暖意融融。
夜里,澈琉靠在赵公明怀里,感受着体内愈发凝练的力量,忽然道:“再过些时日,或许就能摸到鸿蒙镜的门槛了。”
赵公明收紧手臂:“不急,我陪你。”
“嗯。”
澈琉往他怀里蹭了蹭,“等事成了,我们就去混沌之外看看,听说那里的星星,比夜明珠还亮。”
“好。”
赵公明吻着她的发顶,声音温柔,“你想去哪里,我都陪着。”
帐外的月光透过窗棂,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。
通天的住处还亮着灯,想来是在翻看赵公明整理的道经。
混沌珠抱着金印睡在榻底,光球随着呼吸轻轻起伏。
这日子,像是被温水慢慢泡着,甜得润物无声。
那些过往的戾气与伤痛,都在这日复一日的温情里,渐渐淡去了痕迹。
澈琉忽然想起刚认识赵公明时,他还是那个满身金气、沉稳寡言的财神。
谁能想到,万年之后,他会为她洗手作羹汤,会在师尊面前红了耳尖,会把所有的温柔都捧到她面前。
而她,也从一个异世来客,变成了他的神后,他的道侣,变成了能与他并肩而立、为他撑起一片天的人。
“夫君。”
她轻声唤道。
“嗯?”
“没什么。”
她笑了笑,在他胸口轻轻印下一个吻,“就是觉得,真好。”
赵公明低笑,翻身将她按住,吻落得又深又缠绵。
帐幔轻晃,将满室的温情与药香都裹了进去,只留下窗外的月光,静静守护着这方天地里,最踏实的幸福。
往后的路还长,或许会有新的挑战,或许会有未知的风险,但只要身边有彼此,有师尊,有那颗吵吵闹闹的混沌珠,就什么都不怕了。
毕竟,他们的故事,还长着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