尘埃落定

瑶池宴上，白止身着华服，带着青丘狐族众人，正欲借“共商大事”之名逼宫，却不知澈琉等人早已布下天罗地网。

当他亮出私自调动的兵力，口出狂言要取代天君时，东华的苍何剑已破空而来，剑气直逼他眉心。墨渊与瑶光守住殿门，折颜布下锁灵阵，少绾则带着魔族勇士牵制住狐族余党。

白止没想到他们竟如此干脆，慌乱间祭出狐尾抵挡，却被东华一剑劈开。“白止，你窃功德、乱因果、谋权篡位，今日便废你修为，斩你九尾，以儆效尤！”

剑光闪过，白止惨叫一声，周身仙力溃散，九条蓬松的狐尾应声而断，鲜血染红了瑶池玉阶。他瘫在地上，再无半分上神威仪，只剩满眼怨毒。

“你的后辈，也休想幸免。”澈琉的声音冷冽如冰，目光扫过白真、白浅等人。他们虽未直接参与谋逆，却仗着白止势力横行三界，早已劣迹斑斑。

不等他们求饶，折颜的仙力已落下，将白真、白浅、白奕等狐族后辈的尾巴一一斩断，只留一尾。曾经象征尊贵的九尾狐，瞬间沦为只有一尾的凡狐，修为尽废。

“青丘狐族，即日起贬去北荒边疆，”东华收回长剑，声音传遍瑶池，“那里常年战火不断，能不能活下来，看你们自己的造化。”他顿了顿，补上最狠的一句，“永生永世，皆为最低贱的妖族，不得翻身。”

白真望着折颜，眼底最后一丝光亮熄灭，终是与白浅等人一起，被押往边疆。曾经风光无限的青丘，顷刻间沦为尘埃。

处理完这一切，瑶池的霞光渐渐恢复平静。少绾踢了踢地上的断尾，撇撇嘴：“总算清净了。”

瑶光收剑入鞘，金衣上沾了些血，却更显凌厉：“这是他们应得的。”

折颜望着远方，不知在想什么，半晌才道：“走吧，回桃林喝酒去。”

东华握住澈琉的手，指尖微凉，却带着安稳的力量。“回去了。”

碧海苍灵的佛铃花依旧开得正好，仿佛从未被瑶池的血腥沾染。澈琉靠在东华怀里，听着海浪声，轻声道：“以后，该安稳了。”

他低头吻她，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：“嗯，安稳了。”

那些阴谋与算计终成过往，往后的岁月，只剩彼此，和这满树繁花。

青丘狐族被贬后，三界倒是真的清静了许多。北荒边疆的战火依旧，只是再无人提起那曾经尊贵的九尾狐族，偶尔有商旅从那边经过，说看到一群只有一尾的狐狸在硝烟里挣扎，瘦骨嶙峋，眼神里没了半分往日的倨傲。

没人去同情，也没人去插手。这是他们自己选的路，能走多远，全看命数。

折颜回了十里桃林，整日与酒为伴。只是偶尔酿酒时，会对着空荡荡的桃林发呆——从前白真总爱蹲在旁边看他添料，眼睛亮得像星星。如今桃林依旧，却再没那个身影了。澈琉去过几次，见他虽落寞，却也清明，便知他心里的结，终是自己解开了。

墨渊的昆仑墟越发热闹，十五个徒弟个个勤勉，论道会上总有他们的身影。瑶光搬离了昆仑墟附近，潜心修炼，偶尔会来碧海苍灵小住，眉宇间的郁色渐渐散去，情劫的痕迹淡得几乎看不见了。

少绾在魔族搞了个“百族交易会”，人族的丝绸、妖族的灵药、仙族的法器摆了满满一广场，她穿着红衣，叉着腰在人群里穿梭，比当年在水沼泽宫时还要鲜活。

而东华和澈琉，依旧守着碧海苍灵。佛铃花开了又谢，谢了又开，树下的竹榻换了一张又一张，他们的日子却像被施了咒，慢得恰到好处。

这日午后，澈琉坐在礁石上，看着东华在佛铃树下练剑。他的白发在风中飞扬，红衣（自瑶池宴后，他倒爱上了穿红衣）与白花相映，美得惊心动魄。剑招依旧凌厉，却添了几分随性，苍何剑划过空气，带起的花瓣落在他肩头，他也懒得拂去。

“歇会儿吧。”她扬声喊。

他收剑走来，额角带着薄汗，在她身边坐下。她递过帕子，指尖不经意触到他的皮肤，滚烫。

“在想什么？”他问，接过帕子擦了擦脸。

“在想，”她笑了笑，“这样真好。”

没有阴谋，没有算计，没有那些扯不清的牵绊。只有碧海翻涌，佛铃花谢，和身边这个人。

他握住她的手，放在唇边亲了亲：“会一直好下去。”

夕阳西下时，两人并肩坐在礁石上，看晚霞染红海面。远处传来少绾的呼喊声，她驾着仙鹤，手里举着个巨大的海螺：“快来看！我从深海捞的，能吹出百种声音！”

东华挑眉，刚想开口赶人，却被澈琉按住。“让她来呗，”她笑着，“正好热闹热闹。”

仙鹤落在岸边，少绾蹦下来，把海螺塞给澈琉：“你吹吹看，可好听了！”

海螺的声音悠远绵长，混着海风和佛铃花的轻响，像一首没有歌词的歌。东华看着澈琉笑弯的眉眼，忽然觉得，这样的日子，哪怕再过十万年，百万年，也不会腻。

夜色渐浓，少绾被折颜派人来叫走，说是新酿的酒好了，等着她回去品鉴。碧海苍灵又恢复了宁静。

东华将澈琉抱回帐内，烛火摇曳，映着两人交缠的身影。他低头吻她，声音温柔得像梦：“六六，遇见你，是我这辈子最好的事。”

她抬头，吻上他的唇，轻声回应：“我也是。”

佛铃花的香气从窗外漫进来，裹着月光，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。

又是千年过去，四海八荒安稳得像一潭静水。

墨渊的十五个徒弟都已长成独当一面的仙将，昆仑墟的钟声每日按时响起，清越地传遍三界。他偶尔会带着徒弟们来碧海苍灵，东华便会陪着他在佛铃树下对弈，一局棋能下上整整一日，澈琉和徒弟们则在一旁烤鱼说笑，倒比当年水沼泽宫时更热闹几分。

折颜的十里桃林新来了几只灵鹿，是他从南荒救回来的，性子温驯，总爱蹭着他的粉衣要吃的。他不再像从前那样整日喝酒，反倒学着侍弄花草，把桃林打理得愈发繁盛。只是每逢佛铃花开的时节，他总会备上两坛好酒，送到碧海苍灵，说是“借你们的地方醉一场”。

瑶光在东海之滨建了座观星台，据说能看透万年星河。她偶尔会寄来星图，上面标注着某颗新星的诞生，或是某片星云的轨迹。澈琉知道，她早已走出情劫，眼底的星空，比任何情愫都要辽阔。

少绾成了魔族最受敬重的女君，她废除了魔族的殉葬旧俗，还派人在各族边界修了通商的栈道。有一次她带着小孙子来，那孩子眉眼像极了她，抓着东华的白发不放，被少绾笑着拍了手：“没规矩，那是你东华爷爷！”

而东华和澈琉，依旧守着碧海苍灵。他们会在清晨一起去看日出，看着第一缕阳光把海面染成金红；会在午后躺在佛铃树下，听海风穿过枝叶的声音；会在夜晚踩着月光散步，看星星一颗颗亮起来。

这日，澈琉忽然发现佛铃树的树干上，多了一道浅浅的刻痕，像个小小的“六”字。她回头看东华，他正背着手站在不远处，白发在风里轻轻扬着，眼底带着点狡黠的笑意。

“什么时候刻的？”她走过去，指尖摸着那道刻痕。

“上次你睡着的时候。”他握住她的手，往树上又摸了摸，“这里还有一个。”

澈琉顺着他的指引，果然摸到一个更小的“华”字，藏在枝叶最茂密的地方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。

她忍不住笑了，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：“幼稚。”

他低笑出声，把她搂进怀里：“就对你幼稚。”

佛铃花瓣簌簌落下，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，落在刻着彼此名字的树干上。远处的碧海翻涌着，像一首唱不完的歌。

岁月还很长，他们的故事，也还很长。不需要轰轰烈烈，就这样细水长流，便已是最好的结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