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然，之后的日子，徐天然每天来翻床。
夜色像泼翻的墨，将日月帝国的皇宫染得深沉。澈琉刚洗漱完，坐在窗边擦着湿漉漉的长发，就听见窗外传来极轻的响动——是有人在叩击窗棂，节奏轻快，带着点刻意的调皮。
她挑眉，推开窗户，果然看到徐天然站在窗外。他换了身玄色常服，墨黑的长发松松挽着，几缕碎发垂在泛红的眼尾，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勾人。
“然然，这才刚入夜，就迫不及待爬墙了？”澈琉笑着侧身，让他进来。
徐天然纵身跃入，带进来一身夜露的清寒。他反手关了窗，转身就将她按在窗沿上，红眸在她脸上流连，带着毫不掩饰的热意：“隔壁住着心上人，哪有心思独守空房。”
他的吻落下来，带着夜的凉和他自身的热，交织成让人沉沦的温度。澈琉的手指插进他的发间，感受着他发丝的柔软，回应着他的吻。窗外的竹影摇曳，将两人的身影映在窗纸上，缠绵又暧昧。
“明日还要早朝，别闹太晚。”澈琉在吻隙间轻喘着提醒，指尖抵在他胸前，却没真的推开。
徐天然低笑，红眸里漾着笑意：“放心，耽误不了。”他抱起她，走向榻边，动作轻柔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，“只是想抱着你待一会儿。”
锦被滑落，月光透过窗缝钻进来，照亮他发红的眼瞳。他的吻从唇瓣移到颈窝，轻轻厮磨，像在确认她的存在。澈琉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珍视，还有那份藏在炽热下的小心翼翼——或许是过去的经历让他太过珍惜此刻的安稳，才总想着用这种方式确认彼此的归属。
“然然。”她抬手抚上他的脸颊，指尖描摹着他的眉眼，“这里是皇宫，不比归心谷自由，你得收敛些。”
“在你面前，收敛不住。”徐天然的声音带着点沙哑，红眸里映着她的影子，“何况……”他低头，鼻尖蹭着她的，“这听竹轩的暗门，本就是为了方便我‘不收敛’才开的。”
澈琉这才发现，床榻侧边的墙壁上，果然有一道极隐蔽的暗门，恰好通向隔壁他的寝宫。她又气又笑，捏了捏他的脸颊：“徐天然，你早就算计好了！”
“嗯，算计很久了。”他坦然承认，吻却再次落下，带着得逞的愉悦。
夜渐深，竹影婆娑。徐天然抱着她，下巴搁在她发顶，呼吸渐渐平稳。他似乎真的只是想抱着她，没有多余的动作，却把她箍得很紧，仿佛怕一松手，她就会消失。
澈琉听着他有力的心跳，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，忽然觉得，这深宫大院虽然规矩繁多，却因为身边这个人，变得有了温度。
“睡吧。”她轻声说，往他怀里缩了缩。
徐天然收紧手臂，红眸在黑暗中亮了亮，低声应道：“好。”
第二天清晨，澈琉是被内侍的通报声吵醒的。徐天然早已起身，正坐在妆台前帮她梳理长发。他的动作不算熟练，却格外轻柔，木梳划过发丝，带来舒服的触感。
“早朝要迟到了。”澈琉迷迷糊糊地说。
“不急。”他低头，在她发顶印下一个轻吻，红眸里带着笑意，“给你梳好头发再去。”
窗外的晨光透过竹影照进来，落在他认真的侧脸上，黑发红眸在晨光中美得像幅画。澈琉看着镜中交叠的身影，忽然觉得，就算留在这深宫里，只要每天醒来能看到这样的景象，似乎也不错。
至少，他的心意，比任何规矩都更实在。
徐天然梳好最后一缕发，替她绾成简单的发髻，红眸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：“好了。等我下朝回来，带你去吃帝都最有名的点心。”
“好啊。”澈琉笑着点头。
他深深看了她一眼，转身离去时，步伐稳健，背影挺拔。澈琉知道，他又要戴上那层温和隐忍的面具，去应对朝堂上的风雨。但她也知道，无论他在人前如何伪装，回到这里，他永远是那个会抱着她才能安睡的然然。
窗外的竹叶被风吹得沙沙响，像在诉说着一个未完的故事。而这个故事里，有深宫的权谋，有彼此的守护，更有藏在暗门后的、只属于他们的甜蜜。
徐天然坐在轮椅上，被内侍推着穿过抄手游廊，前往橘子的居所。他刻意松了松眉骨，让眼底染上几分苍白的倦意，连握着轮椅扶手的手指，都显得比往日更无力些——这是他惯用的伪装，示弱，往往比强硬更有效。
橘子正在廊下看书，见他来，起身时裙摆轻扬，脸上带着惯有的柔和笑意：“殿下怎么来了？今日不用处理公务吗？”
“有些事，想和你说。”徐天然的声音放得很轻，红眸（此刻已用魂力掩成蓝色）垂着，像是不敢看她，“关于……我们的婚事。”
橘子脸上的笑意淡了些，握着书卷的手指微微收紧：“殿下想说什么？”
“橘子，”他抬起眼，蓝眸里盛着恰到好处的落寞，“我们退婚吧。”
“退婚？”橘子像是没听清，重复了一遍，眼底闪过一丝错愕，随即化作受伤的委屈，“殿下，您之前说要娶我，这是要失信了吗？”她往前一步，声音里带着点哽咽，“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？您说出来，我改便是。”
若是往日，见她这般模样，徐天然或许还会有几分不忍。可如今心里装了人，再看这欲拒还迎的姿态，只觉得乏味。他维持着脸上的“可怜”，声音更低了：“不是你的错，是我……我这腿，怕是一辈子也好不了了，怎能耽误你？”
他刻意加重了“腿”字，蓝眸里的自嘲恰到好处。
橘子的脸色果然变了变。她对徐天然或许无爱，却早已习惯了他的温和纵容，习惯了他看向自己时那带着点依赖的目光。可眼前的人，虽依旧坐着轮椅，语气里的疏离却像一道无形的墙，将她隔绝在外。
“殿下何必说这样的话。”她咬了咬唇，试图伸手去碰他的轮椅扶手，“我从未在意过这些……”
“可我在意。”徐天然微微侧过轮椅，避开了她的触碰。这个细微的动作，让橘子的手僵在半空。
他看着她错愕的神情，心里没有快意，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。“橘子，你心里有谁，我大概知道。”他语气平淡，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，“强扭的瓜不甜，你值得更好的，不必困在我这空壳子身边。”
“殿下……”橘子的声音里带了点慌乱。她习惯了掌控局面，习惯了徐天然的退让，却从未想过他会如此干脆地转身。那个曾经会对她和颜悦色、会耐心听她说话的太子，忽然变了个态度，冷得让她有些受不了。
“文书我已经拟好了。”徐天然示意内侍递上卷轴，“你若同意，签字便是。往后，你依旧是帝国的郡主，我会奏请父皇，给你最好的尊荣。”
橘子看着那卷明黄的退婚文书，指尖冰凉。她忽然意识到，眼前这个男人，或许从来都不是她以为的那般软弱。他只是懒得计较，一旦下定决心，便利落得不留余地。
“殿下真的……不再考虑了吗？”她最后问了一句，语气里的委屈淡了，多了几分复杂。
徐天然抬起眼，蓝眸里没了刚才的“可怜”，只剩下一片清明：“不必了。”
说完，他没再看她，操控着轮椅转身离开。阳光照在他微驼的背影上，竟显得有几分决绝。
回到寝宫时，澈琉正坐在窗边剥橘子。见他进来，扬了扬手里的果肉：“然然回来啦？刚好吃点水果。”
徐天然卸了伪装，红眸里的疏离瞬间散去，只剩下暖意。他大步走过去，从背后抱住她，下巴搁在她肩窝：“搞定了。”
“看你这表情就知道。”澈琉把一瓣橘子递到他嘴边，“那位郡主没闹？”
“闹了几句，装可怜。”他咬下橘子，舌尖尝到清甜的汁水，“不过我没接茬。”
澈琉笑着转过身，指尖划过他泛红的眼尾：“我们然然现在可厉害了，连装可怜都能反将一军。”
“那是。”徐天然低头吻她，红眸里漾着笑意，“毕竟，得早点把自己腾出来，才能名正言顺地娶你啊，六六。”
窗外的阳光正好，照得人心里暖洋洋的。退婚的事尘埃落定，像是卸下了一层枷锁。徐天然知道，往后的路还需步步为营，但至少此刻，他离心里的圆满，又近了一步。
而这份圆满里，只有一个名字——六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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