混沌如无边际的迷雾,澈琉的神魂悬浮其中,意识像是被温水漫过,模糊又轻盈。
“下个世界,平行时空。”一道温润却不带情绪的声音自身侧响起,是混沌珠,“故事线:《难哄》。”
澈琉微怔,尚未消化这信息,便听混沌珠继续道:“时间点,桑延刚失恋,高考结束,正在酒吧买醉。”
话音未落,周遭的混沌骤然旋转,光影碎裂又重组,刺目的霓虹与震耳的音乐瞬间将她包裹。鼻尖萦绕着酒精与果味混合的气息,她已站在一家喧嚣的酒吧角落,身上是陌生的短袖牛仔,带着这个世界的烟火气。
视线穿过攒动的人群,落在吧台前那个身影上。少年穿着简单的白T恤,领口微敞,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,碎发被酒精蒸得有些凌乱,正仰头灌下一杯威士忌,喉结滚动的弧度里全是郁气。
“她凭什么甩我?”他低声骂了句,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,又抓起桌上的酒杯,却被旁边的酒保拦住:“小哥,差不多了,你喝太多了。”
桑延挥手打开酒保的手,眼神泛红,带着股不服输的执拗,又像是被戳中了痛处,闷头又灌了半杯。
澈琉看着走过去,声音放轻:“你还好吗?”
桑延猛地抬头,眼神涣散,焦距半天没对上,看清她的脸时,愣了愣,随即嗤笑一声,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桀骜:“关你什么事?”
他说话时带着浓重的酒气,身体却晃了晃,显然已经站不稳。澈琉皱了皱眉,高考完的年纪,这样醉在酒吧里太危险。“你家在哪?我送你回去。”
“家?”桑延喃喃重复,眼神更迷茫了,“我没有家……” 大概是想起了什么,他又烦躁地抓了抓头发,“不用你管……”
话音未落,他脑袋一歪,竟直接靠在了吧台上,呼吸变得绵长——睡着了。
澈琉叹了口气,总不能把他扔在这儿。她费力地扶起他,少年看着清瘦,身子却沉得很,大半重量都压在她肩上,带着滚烫的体温。“喂,醒醒,说地址……”
回应她的只有均匀的呼吸声,和偶尔从喉咙里溢出的模糊呓语。无奈之下,澈琉在附近找了家酒店,用他口袋里的身份证开了房,半拖半扶地把他弄进了电梯。
房间里光线昏暗,她刚把他放在床上,转身想开灯,手腕却被猛地抓住。桑延不知何时醒了,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,带着酒后的迷蒙和一股说不清的执拗,猛地一拉,她猝不及防地跌进他怀里。
“别……走……”他的声音很低,带着点委屈,像只受伤的小兽,手臂紧紧箍住她的腰,力道大得让她挣不开。
酒精在空气里发酵,少年身上干净的皂角香混着酒气,莫名让人安心。澈琉的挣扎渐渐弱了,意识在混沌初醒的恍惚与此刻的温热纠缠中变得模糊。他的吻带着酒的烈,却又轻得像羽毛,落在额角、鼻尖,最后是唇瓣,带着不容拒绝的掠夺,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窗外的霓虹透过薄纱窗帘,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勾勒出交缠的身影。他的怀抱滚烫,呼吸急促,像要把所有的失意与不甘都揉进这突如其来的靠近里。她的指尖划过他汗湿的后颈,触到他紧绷的肌肉,最终抵在他的背上,轻轻蜷缩。
夜很长,像被拉成了一根柔软的线,缠绕着呼吸与心跳,朦胧得如同隔着一层水雾。
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,落在眼皮上,带着刺目的暖意。
桑延是被宿醉的头痛惊醒的,喉咙干得像要冒烟。他猛地睁开眼,陌生的天花板让他瞬间懵了——这不是他家,也不是朋友的住处。
昨晚的记忆像破碎的玻璃碴,酒吧的喧嚣、失恋的烦躁、一杯接一杯的酒……还有……一个模糊的女声,问他“家在哪”。
他猛地坐起身,被子滑落,露出光裸的肩头。下一秒,他僵住了。
身侧,躺着一个陌生的女人。
她还没醒,侧脸埋在枕间,长睫安静地垂着,呼吸均匀。身上的被子只盖到腰际,露出的皮肤在晨光里泛着细腻的白。
桑延的脑子“嗡”的一声,像被重锤砸中。昨晚那些朦胧的、带着酒气的画面碎片般涌来——他抓住了她的手腕,把她按在怀里,还有……更亲密的触碰。
“操。”他低骂一声,脸颊瞬间爆红,从耳根一路烧到脖子,连带着耳朵尖都泛着红。他下意识想挪开,手却一动,触到一片柔软温热的触感。
他低头,视线凝固——他的手,竟然还搭在她的胸口。
那触感清晰得过分,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,带着让他头皮发麻的温度。
桑延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,动作太大,带得床板发出“吱呀”一声。他僵在原地,看着自己那只“罪证确凿”的手,又看看身边似乎被惊动、睫毛颤了颤的女人,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,脸颊红得快要滴血。
完了。
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。
桑延僵在床边,心脏擂鼓似的跳,连呼吸都放轻了。他偷瞄了眼身边的人,睫毛安安静静地垂着,呼吸均匀,似乎还没醒。
他悄悄松了口气,指尖却还残留着刚才那抹柔软的触感,烫得他指尖发麻。
“该死。”他低骂一声,声音轻得像蚊子哼,视线忍不住又落在她脸上。
晨光透过窗帘缝隙,在她脸上投下一小片暖黄,侧脸线条柔和,嘴唇的颜色因为昨晚的辗转,带着点自然的红。他盯着看了会儿,忽然后知后觉地想起——他居然不知道她的名字。
昨晚喝得太醉,只记得她问“家在哪”时,声音清清淡淡的,像冰汽水冒的泡,带着点凉意,却意外地让人安心。再后来……记忆就断成了碎片,只剩下怀里温热的触感,和她偶尔溢出的、轻得像叹息的声音。
想到这里,桑延的脸又开始发烫。和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女人……他闭了闭眼,试图驱散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,却怎么也挥不去。
可奇怪的是,心里并没有多少排斥。
昨天在酒吧被甩的委屈、愤怒,像是被这场荒唐的意外冲淡了。胸口那股堵得发慌的闷意,居然散了大半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、带着点窃喜的贪恋——贪恋刚才指尖的温度,贪恋她此刻就在身边的安稳,甚至有点庆幸,昨晚没把她推开。
他坐在床边,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单,目光在她脸上逡巡。她睡得很沉,眉头微蹙,像是做了什么梦。桑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,想帮她把眉头抚平,指尖快要碰到时,又猛地顿住,触电似的收了回来。
“疯了。”他暗骂自己,转头看向窗外。
酒店的玻璃映出他乱糟糟的头发,和脖颈上若隐若现的红痕——那是昨晚她不小心留下的。桑延的视线落在那道红痕上,喉结动了动,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又翻涌上来。
他该怎么办?
直接走?好像太没担当了。
叫醒她?说什么?“昨晚……不好意思”?还是“你叫什么名字”?
两种选择都让他头皮发麻。他宁愿去跟甩了他的女生吵一架,也不想面对此刻的尴尬。
床上的人似乎翻了个身,桑延立刻绷紧了身体,像只受惊的猫,眼睛瞪得溜圆,屏住呼吸看过去。
还好,她只是换了个姿势,依旧没醒,只是被子滑下去了些,露出的肩膀线条流畅,晨光落在上面,像镀了层金边。
桑延的心跳又乱了节拍,他猛地站起身,动作太大,差点撞到床头柜。他手忙脚乱地扶住柜子,低头看了眼床上毫无动静的人,轻手轻脚地挪到沙发边,开始穿衣服。
衣服套到一半,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。她还是那副样子,安安静静的,像株在晨光里待放的花。
“算了。”他小声嘀咕,“等她醒了再说。”
其实心里还有个没说出口的念头——多待一会儿,好像也没那么糟。
至少,比空落落的房间,比失恋的钝痛,要好多了。
他靠在沙发上,扯了扯皱巴巴的衬衫,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床上,脑子里乱糟糟的,一半是尴尬,一半是连自己都觉得荒唐的……舍不得。
而床上装睡的澈琉,将他这一连串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,连他那声低低的“算了”都没落下。她睫毛颤了颤,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。
桑延,好像……比想象中要有趣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