桑延揣着一肚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，磨磨蹭蹭地走到中文系教学楼楼下。正是下课时间，学生三三两两地涌出来，他的目光像雷达似的在人群里扫来扫去，心脏砰砰直跳。
忽然，他看到了她。
澈琉背着包，和两个女生并肩走出来，正侧头听她们说话，嘴角噙着淡淡的笑，阳光落在她脸上，白得晃眼。她穿了件简单的米色针织衫，长发松松地披在肩上，走在人群里，像自带柔光滤镜，一眼就能让人注意到。
桑延的脚步顿住了，喉咙发紧，连呼吸都忘了。
就在这时，一个男生捧着本精装版的诗集走过去，红着脸递给澈琉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。澈琉礼貌地摇了摇头，说了句什么，男生脸上露出失落的表情，却还是坚持把诗集塞到她手里，转身跑了。
桑延看着那本被塞过去的诗集，又看看澈琉无奈收下的样子，心里那股酸意“噌”地一下冒了上来，像被火烧似的。
他几乎是凭着本能走过去的，脚步快得带起一阵风，在她面前站定，声音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冲劲：“你怎么在这？”
澈琉看到他，眼里闪过一丝讶异，随即笑了：“下课了，准备回宿舍。”
她的目光落在他紧绷的脸上，又看了看他攥得发白的拳头，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：“你呢？来找我？”
桑延被问得一愣，脸颊瞬间爆红，下意识地想否认，却对上她带着笑意的眼睛，话到嘴边变成了硬邦邦的：“路过。”
“路过？”澈琉挑眉，指了指不远处的计算机系教学楼，“计算机系在那边，你路过到中文系来了？”
桑延被堵得哑口无言，像个被抓包的小孩，耳根红得厉害。旁边的两个女生交换了个眼神，识趣地说：“那我们先走啦，澈琉。”
人一走，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起来。桑延看着她手里那本诗集，心里的醋意又翻涌上来，没头没脑地问：“这什么？别人送的？”
“嗯。”澈琉点头，晃了晃手里的书，“刚有人表白。”
“你答应了？”桑延的声音瞬间拔高，心脏提到了嗓子眼。
澈琉看着他紧张的样子，忽然笑出声，摇了摇头：“没。”
桑延瞬间松了口气，像卸下了千斤重担，却又觉得自己的反应太明显，赶紧别开眼，假装看风景：“哦，没答应就好。”
“为什么好？”澈琉凑近一步，声音里带着点调侃，“你吃醋了？”
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，桑延的脸“腾”地一下红透了，猛地后退一步，差点撞到身后的树：“谁……谁吃醋了！我就是觉得……觉得那人配不上你！”
这话一出口，他自己都愣住了。
澈琉也愣了愣，随即笑得更厉害了，眼底的光像碎掉的星星：“桑延，你还挺会说话。”
桑延被她笑得心慌，却又舍不得移开视线。阳光下，她的睫毛很长，笑起来时会微微弯起，像只狡黠的猫。他忽然觉得，那些向她表白的人眼光真不错，她确实值得所有人喜欢。
但……只能喜欢，不能追。
这个念头刚冒出来，就被桑延自己吓了一跳。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？
他看着她手里的诗集，忽然伸手抢了过来，塞进自己的背包：“这种东西别要了，看着烦。”
澈琉挑眉：“你干什么？”
“扔了。”桑延梗着脖子，语气却有点虚，“以后再有人送这些，你告诉我，我帮你处理。”
说完，他自己都觉得这话太霸道，脸颊又开始发烫，转身就想走：“我……我先走了，还要去实验室。”
“桑延。”澈琉忽然叫住他。
他脚步一顿，回头看她。
女生站在阳光下，白裙子被风吹得轻轻扬起，嘴角噙着笑：“晚上有空吗？请你吃饭，谢你上次帮忙拎行李。”
桑延的眼睛瞬间亮了，像被点燃的星火，刚才那点醋意和紧张瞬间烟消云散，只剩下满心的雀跃：“有！有空！”
他怕她反悔，立刻补充：“你说地方，我马上到！”
澈琉看着他急不可耐的样子，笑得更温柔了：“就学校门口的那家小炒店吧，听说味道不错。”
“好！”桑延重重点头，转身往实验室跑，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，跑出去老远，又回头冲她喊，“我七点准时到！等我！”
看着他几乎要跳起来的背影，澈琉忍不住笑出了声。
识海里的混沌珠哼了一声：“看吧，我就说这闷骚禁不住撩。”
澈琉没说话，只是看着桑延消失的方向，眼底的笑意温柔得像水。
秋天的风带着桂花香，吹得人心头发痒。看来，在南芜大学的日子，会比想象中更有趣。
从下午开始，桑延就坐不住了。
实验室里，他对着电脑屏幕上的代码，眼神却飘到了窗外。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半天，屏幕上的程序还停留在半小时前的界面。段嘉许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：“心不在焉的，想什么呢？”
桑延猛地回神，脸颊一热：“没……没什么。”
段嘉许挑眉，目光落在他手机屏幕上——屏幕亮着，显示的是七点的闹钟。他轻笑一声，没戳破，转身走开了。
离七点还有半小时，桑延已经按捺不住，抓起背包就往外冲。实验室的同学看着他风风火火的背影，都纳闷这平时能在实验室待一天的学霸，今天怎么跟火烧屁股似的。
学校门口的小炒店不大，却收拾得干净。桑延到的时候，澈琉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了，面前放着一杯柠檬水，正低头看着菜单。
夕阳的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她身上，给她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边。桑延站在门口看了会儿，心脏又不争气地加速跳动，他深吸一口气，走了过去。
“来了。”澈琉抬头看他，眼里带着笑意。
“嗯。”桑延在她对面坐下，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后脑勺，“等很久了吗？”
“刚到。”她把菜单推给他，“看看想吃什么。”
桑延接过菜单，目光却忍不住往她脸上瞟。她今天化了淡妆，唇色是淡淡的粉，比平时多了几分柔和。他喉结滚了滚，赶紧低下头看菜单，指尖划过“糖醋排骨”时顿了顿，抬头问：“你吃不吃糖醋排骨？”
“可以。”澈琉点头。
他立刻叫来服务员，报了糖醋排骨，又点了几个她可能爱吃的清淡小菜，最后才想起自己，加了个辣子鸡。
等菜的间隙，两人都没说话，空气里有点微妙的安静。桑延抓着杯子，指尖在杯壁上划来划去，心里有一肚子话想说，却不知道从何开口。
他想问她，这一个月为什么不联系他；想问她，收到那么多告白，有没有一点点动心；想问她……对自己，到底是什么感觉。
可话到嘴边，又变成了干巴巴的：“你……中文系忙吗？”
“还行。”澈琉啜了口柠檬水，“课不算多，偶尔有征文比赛。”
“哦。”桑延点头，又没话了。
看着他这副局促的样子，澈琉忍不住想笑。这个在宿舍里被调侃时还嘴硬的少年，此刻却像个第一次和女生约会的毛头小子，紧张得手心冒汗。
“你呢？”她主动开口，“计算机系是不是很难？”
“还好。”提到专业，桑延稍微放松了些，话也多了起来，“就是代码写多了有点费眼睛，不过挺有意思的……”
他絮絮叨叨地讲着计算机系的趣事，说哪个教授的课最严，说实验室的电脑配置多高，说他最近在做的小程序。澈琉安静地听着，偶尔点头回应，眼神专注，让他越说越起劲。
菜很快上来了，糖醋排骨色泽红亮，散发着诱人的香气。桑延夹了一块，想递到她碗里，手伸到一半又觉得太刻意，赶紧缩回手，假装给自己夹，耳根却红了。
澈琉看在眼里，嘴角弯了弯，主动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嘴里：“味道不错。”
“是吧？”桑延眼睛一亮，“这家店我以前跟同学来过，糖醋排骨是招牌……”
他又开始滔滔不绝，话里话外都透着点小得意，像个等着被夸奖的孩子。澈琉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和发亮的眼睛，忽然觉得，这个容易脸红、嘴硬心软的少年，好像……比想象中更可爱。
吃完饭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。桑延坚持要送她回宿舍，这次没找任何借口，语气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执拗：“晚上不安全，我送你回去。”
澈琉没拒绝，顺从地跟在他身边。
两人并肩走在校园的小路上，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。偶尔有晚归的学生经过，看到他们，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——一个是计算机系的学霸帅哥，一个是中文系的新晋校花，站在一起，画面格外养眼。
桑延的话不多，却能看出他的紧张，手在身侧握了又松，好几次想牵她的手，都没敢。
快到宿舍楼门口时，他忽然停下脚步，深吸一口气，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，看着她说：“澈琉，以后……别收别人的东西了。”
澈琉挑眉：“为什么？”
“因为……”桑延的脸颊又红了，眼神却很认真，“我会送你。”
说完，他像是怕她拒绝，转身就跑，脚步快得像在逃，只留下一句“我走了”在夜色里回荡。
澈琉站在原地，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，忍不住笑出了声。晚风带着桂花香吹过，她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垂，眼底的笑意温柔得像水。
识海里的混沌珠哼了一声：“啧啧，这闷骚劲儿，果然被你拿捏得死死的。”
澈琉没说话，只是转身走进了宿舍楼。
月光洒在小路上，留下少年跑远的脚印，和空气中尚未散去的、带着点甜的气息。看来，在南芜大学的故事，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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