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子像被调慢了倍速,在柴米油盐和偶尔的荒唐里慢慢淌。
桑延每天雷打不动地黏着澈琉。有时是窝在沙发上看电影,她靠在他怀里翻书,他就枕着她的腿打游戏,手指偶尔划过她的脚踝,惹得她抬脚轻轻踹他一下;有时是去逛菜市场,他推着购物车跟在她身后,听她和摊主讨价还价,然后趁她不注意,偷偷把她念叨了几天的草莓塞进车里。
这天傍晚,两人刚从超市回来,桑延拎着大包小包,澈琉手里只捏着串刚买的糖葫芦。走到公寓楼下,就看到个熟悉的身影——桑稚背着双肩包,正踮着脚往楼上望,看到他们,眼睛一亮,挥着胳膊喊:“哥!嫂子!”
“你怎么又来了?”桑延把购物袋递给澈琉,快步走过去,“不上课?”
“今天没课,我来给你们送喜帖!”桑稚晃了晃手里的红色卡片,笑得一脸狡黠,“我同学要结婚了,让我给你们也送一张,说沾沾喜气。”
澈琉接过喜帖,指尖划过烫金的“囍”字,抬头看桑延,眼里带着笑意:“看来我们得抓紧了。”
桑延的耳根微微发烫,却故意板起脸:“小孩子家家懂什么,快上来。”
进了门,桑稚毫不客气地往沙发上一坐,拿起澈琉没吃完的糖葫芦咬了一口:“嫂子,我跟你说,我哥最近在偷偷练求婚呢。”
“桑稚!”桑延刚把水果放进冰箱,闻言猛地回头,脸颊爆红,“你闭嘴!”
“本来就是嘛。”桑稚吐了吐舌头,冲澈琉挤眼睛,“我昨天回家,看到他对着镜子单膝跪地,手里还攥着个戒指盒,傻得要命。”
澈琉看着桑延手足无措的样子,眼底的笑意更深了,却配合地问:“是吗?那准备得怎么样了?”
“别提了,”桑稚摇着头,笑得更欢,“膝盖刚弯下去,就被我爸一脚踹屁股上了,说他没出息。”
桑延的脸红得快要滴血,几步走过去捂住她的嘴:“再多说一个字,就给我滚回去。”
“唔唔唔……”桑稚拍开他的手,喘着气,“我说的是实话!再说了,嫂子又不是外人……”
她的话音未落,就被桑延推出了门:“吃完了就赶紧走,别在这当电灯泡。”
“哎!我还没跟嫂子说够呢!”桑稚扒着门框不肯走,“嫂子,等我哥求婚成功了,记得告诉我他跪了多久啊!”
“快走!”桑延红着脸把她推了出去,“砰”地一声关上门,背靠着门板,胸口还在剧烈起伏。
澈琉靠在沙发上,看着他这副窘迫的样子,笑得直不起腰:“练求婚呢?”
“没……没有。”桑延嘴硬,眼神却飘忽,“她看错了。”
“哦?”澈琉挑眉,起身走到他面前,指尖轻轻划过他的喉结,“那你口袋里是什么?”
桑延的身体瞬间僵住,下意识地捂住口袋,脸颊红得像煮熟的虾子。
澈琉看着他紧张的样子,忽然踮起脚尖,在他唇上亲了一下,声音轻得像叹息:“不用练了。”
她伸手,轻轻掰开他的手,从他口袋里拿出那个小小的丝绒盒子。打开,里面躺着枚设计简约的戒指,钻石不大,却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。
“我愿意。”她抬头看他,眼底的笑意温柔得像水。
桑延愣在原地,像是没反应过来,手里的戒指盒差点掉在地上。他看着她眼里清晰的自己,看着那枚被她捏在指尖的戒指,喉咙像是被堵住,半天说不出一个字,只有眼眶慢慢红了。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他结结巴巴的,声音带着点哽咽,“我还没跪呢……”
“不用跪。”澈琉笑着,自己拿起戒指,套在了无名指上,大小刚刚好,“这样就够了。”
她伸手,环住他的脖子,把他拉低,在他泛红的眼眶上亲了一下:“桑延,谢谢你。”
谢谢你从初见时的脸红,到后来的黏人;谢谢你把我带回家,让我有了家人;谢谢你……愿意用一生来陪我。
桑延再也忍不住,紧紧抱住她,下巴抵在她发顶,声音闷闷的,带着点哭腔:“是我该谢谢你才对。”
谢谢你出现在我的荒唐岁月里,谢谢你看穿我的嘴硬,谢谢你……愿意留在我身边。
窗外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,客厅里的灯光暖黄,映着相拥的两人,和无名指上那枚闪着光的戒指。
桑稚在门外扒着猫眼偷看,偷偷拿出手机给爸妈发消息:“哥求婚成功啦!嫂子答应了!”
手机那头很快回了串感叹号,和一句“让你哥好好待人家”。
门内,桑延的吻终于落了下来,带着点湿漉漉的温度,温柔得像晚霞,又滚烫得像初见时的酒。
“延延,”澈琉在吻的间隙轻声唤他。
“嗯?”
“以后不用练求婚了,”她的指尖划过他的侧脸,带着点狡黠,“改练穿婚纱吧。”
桑延的动作猛地一顿,脸颊“腾”地又红了,却紧紧抱着她,声音哑得厉害:“……你说了算。”
反正这辈子,早就栽在她手里了。
穿婚纱也好,穿裙子也罢,只要是她想看的,他都愿意。
婚礼办得简单又热闹。
没有请太多人,都是些亲近的朋友和家人。桑妈穿着新买的旗袍,笑得合不拢嘴,拉着澈琉的手,眼眶红红的:“以后就是一家人了,受了委屈可别憋着,跟妈说。”
桑稚当伴娘,穿着粉色的小裙子,忙前忙后,时不时凑到澈琉耳边说:“嫂子,我哥藏了红包在你婚纱口袋里,说是给你的‘零花钱’。”
桑延穿着笔挺的西装,站在红毯尽头等她,衬衫领口系着她亲手打的领带,指尖微微发颤。当澈琉穿着洁白的婚纱,被桑爸牵着走过来时,他的眼睛瞬间就红了,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,连呼吸都忘了。
他从未觉得谁穿婚纱能这么好看。
裙摆层层叠叠,像揉碎的月光,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,眼神清亮,一步步走向他,像走了漫长的四年,又像只是昨天傍晚,他在酒吧门口第一次看到她的那个瞬间。
桑爸把澈琉的手交到他手里,拍了拍他的肩膀,没说什么,眼神却满是嘱托。
桑延紧紧握住那只手,掌心的温度滚烫,他看着她,声音带着点哽咽:“六六,我……”
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,最后只化作一句:“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。”
澈琉笑着,指尖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:“我知道。”
交换戒指时,桑延的手抖得厉害,好几次都没把戒指套进她的无名指。台下传来一阵善意的笑声,他的脸瞬间红了,还是澈琉自己拿起戒指,轻轻套了上去,然后踮起脚尖,在他唇角印下一个轻吻。
“别紧张。”她的声音很轻,只有他能听见。
桑延深吸一口气,终于稳住手,把戒指套在了她的手上,然后像是怕她跑掉似的,紧紧握住她的手,再也没松开。
婚宴上,段嘉许和钱磊端着酒杯过来,笑着调侃:“桑延,终于把人娶回家了,以后可不能再‘加班’了啊。”
桑延的脸一红,刚想反驳,澈琉却先开了口,笑着举杯:“他的‘加班’,只有我批准才算数。”
众人哄笑起来,桑延看着她眼底的笑意,心里甜得发慌,反手握住她的手,往自己怀里带了带,像是在宣示主权。
闹到很晚,客人才渐渐散去。桑延抱着喝醉的澈琉回了新房,房间里撒满了玫瑰花瓣,床上铺着红色的床单,处处透着喜庆。
他把她轻轻放在床上,蹲在床边看着她的睡颜,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脸颊,唇角的笑意温柔得能滴出水来。
“傻瓜,不能喝还喝那么多。”他低笑,拿起毛巾,小心翼翼地给她擦脸。
澈琉在睡梦中哼唧了一声,伸手抓住他的手腕,眼睛没睁开,声音带着点含糊的醉意:“延延……”
“我在。”桑延握住她的手,放在唇边亲了亲。
“穿婚纱……好看吗?”
“好看。”桑延的声音很轻,带着点虔诚,“全世界最好看。”
比初见时穿他衬衫的样子好看,比穿任何衣服的样子都好看。
澈琉在睡梦中笑了,指尖轻轻蜷缩了一下,像是听到了他的话。
桑延坐在床边,看着她的睡颜,看了很久很久。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照进来,落在她的婚纱上,泛着温柔的光。他忽然想起初遇那个荒唐的夜晚,想起大学时在图书馆的并肩,想起无数个相拥而眠的夜晚……
原来,喜欢一个人,真的可以从脸红心跳,走到柴米油盐,走到穿着婚纱站在自己面前。
他俯身,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,声音轻得像叹息:“晚安,我的新娘。”
夜还很长,属于他们的故事,才刚刚翻开新的一页。往后余生,有柴米油盐的琐碎,有偶尔的荒唐,有说不完的情话,还有数不尽的“加班”夜晚,都在等着他们一起书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