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庭之上,战意冲霄。
石昊一身金纹战衣染了些尘土,发丝凌乱却眼神锐利如鹰,对面的叶凡同样气息澎湃,黄金圣体绽放出璀璨光霞,两人刚硬撼了千招,拳印与帝术在虚空碰撞出无数涟漪,最终双双后退半步,竟是难分高下。
“叶凡,你的道,倒是精进不少。”石昊擦了擦嘴角的血迹,语气带着几分战意,更多的却是压抑的沉郁。自澈琉离开后,他心中的郁结便没散过,此刻对上叶凡,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尽数化作了拳力。
叶凡收了拳,望着他眼底的赤红,冷哼一声:“彼此彼此。只是荒天帝这般动怒,怕是不单为了切磋吧?”
石昊没再接话,转身破开虚空离去。回到与澈琉曾同住的殿宇,里面空荡荡的,只有桌上那盏她惯用的玉灯还亮着,光晕柔和,却照不暖满室的清冷。
他试着传讯,识海中的神念如石沉大海,没有丝毫回应。
一连几日,都是如此。
石昊站在殿外,望着上苍之上的方向,眉头紧锁。他能感觉到澈琉的气息还在,甚至比从前更加深不可测,可那份刻意的疏离,却像一根细刺,扎在心头。
“她在生我气?”他喃喃自语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骨哨——那是当年在石村,她亲手为他刻的。
混沌珠不知何时溜了回来,缩在他肩头,小声道:“六六……她好像是不想被打扰。上次从瑶池回来,她就不对劲了。”
石昊猛地转头看它:“瑶池?她和叶凡在瑶池发生了什么?”
混沌珠被他的气势吓得一哆嗦,支支吾吾不敢说,却在他愈发凌厉的目光中,含糊地吐露了些许:“就……就喝了杯茶,然后……然后雾气太大,我没看清……”
石昊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,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。他转身便要去找叶凡,却又硬生生顿住脚步。
不,他该先找到她。
无论发生了什么,他要听她亲口说。
只是这一次,她紧闭心门,连他也拒之门外了。上苍之上的气息明明很近,却又像隔着万水千山,让他第一次尝到了名为“不安”的滋味。
石昊循着那缕熟悉又陌生的气息,一路寻到上苍之上的那座无名峰顶。远远望见那道立于风雪中的身影时,他瞳孔骤然紧缩——
澈琉的白衣上染着大片暗红,那是尚未干涸的血迹,破碎的衣袍下隐约可见狰狞的伤口,连发丝都沾着血污。更让他心头一窒的是,她身上除了自身的凛冽气息,竟还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、属于叶凡的气息。
“你受伤了?”他冲过去,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,伸手想碰她的伤口,却被她侧身避开。
石昊的手僵在半空,目光扫过她满身的伤痕,又落在那缕刺眼的气息上,喉结滚动着,问出的话艰涩无比:“是他?”
澈琉抬眸看他,眼底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,声音没有一丝波澜:“没错,我和他已经……”
“是不是他逼的你?”石昊猛地打断她,周身的气压瞬间降至冰点,黄金瞳中翻涌着暴怒的火焰,“我去找他!”
“不必了。”澈琉轻轻摇头,语气淡漠,“重要吗?不重要了。石昊,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。”
她转身想走,手腕却被猛地攥住。石昊的力道很大,指节都泛了白,眼眶却微微泛红,平日里睥睨天下的荒天帝,此刻竟像个被遗弃的孩子,声音带着可怜巴巴的恳求:“别走……六六,告诉我到底怎么了?是不是我哪里不好?你告诉我,我改……”
他从未这样过。那个战遍九天十地、从不低头的石昊,此刻竟放低了所有姿态,紧紧攥着她的手腕,仿佛一松手,她就会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。
澈琉的心猛地一颤。她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,看着他因连日征战和焦虑而憔悴的面容,想起石村的岁月,想起那些并肩作战的日夜……那层冰封的心湖,终究裂开了一道缝隙。
“放开……”她的声音软了下来,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。
石昊却把她抱得更紧,下巴抵在她的发顶,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,声音闷闷的:“不放。除非你杀了我,否则我绝不放你走。”
怀里的人身体还有些僵硬,却没有再挣扎。他能感觉到她微微颤抖的肩膀,能闻到她身上血腥味里夹杂的、属于她独有的清冽气息。
风雪落在两人身上,很快积了薄薄一层白。石昊就那么抱着她,从最初的紧绷,渐渐变得小心翼翼,仿佛怕弄疼了她身上的伤口。
澈琉闭上眼,听着他有力的心跳,终究是轻轻叹了口气。心太软,或许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弱点。
风雪渐渐小了,峰顶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。石昊还抱着她,力道却松了些,只是不肯撒手,像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似的。
澈琉终是先开了口,声音带着点沙哑:“那天瑶池,他给我下了药。”
石昊的身体猛地一僵,抱着她的手臂瞬间收紧,眼底翻涌的怒火几乎要将周遭的冰雪融化。他想说什么,却被澈琉按住了手背。
“我没让他得逞。”她顿了顿,补充道,“只是那药性霸道,我挣脱时动了元气,加上后来去了禁忌之地……”她没再说下去,满身的伤痕已是最好的说明。
石昊的怒火渐渐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心疼。他抬手,小心翼翼地拂去她发间的雪粒,指尖触到她结痂的伤口时,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一件珍宝:“为什么不告诉我?”
“告诉你,让你去找他拼命吗?”澈琉抬眸看他,眼底带着点无奈,“那时黑暗动乱刚过,天庭初立,你们俩要是再打出个好歹,苍生怎么办?”
她顿了顿,声音低了些:“而且……我那会儿很乱。我以为自己能处理好,却没想过会让你误会,更没想过……”她没说下去,但石昊懂了。她是没想过,自己会因为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芥蒂,和他疏远了这么久。
石昊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,又酸又涩。他低头,额头抵着她的额头,声音带着点后怕的喑哑:“六六,别再这样了。有事,我们一起扛。哪怕天塌下来,我也先替你顶着。”
他想起自己和叶凡那场莫名其妙的大战,想起这些日子的焦躁不安,想起她刚才说“不要见面”时的决绝,只觉得一阵后怕。要是他刚才没拉住她,要是她真的走了……
“对不起。”澈琉轻声说,“让你担心了。”
“该说对不起的是我。”石昊握住她的手,紧紧攥着,“我不该怀疑你,更不该……”他顿了顿,想起混沌珠那句“老情人”,脸色又沉了沉,却还是坦诚道,“我吃醋了。看到你和叶凡站在一起,听到那珠子胡说八道,我就控制不住自己。”
堂堂荒天帝,竟会露出这般直白的窘迫,澈琉看着他微红的耳根,心头的郁结忽然就散了。她忍不住抬手,捏了捏他的脸颊:“傻瓜。”
石昊顺势抓住她的手,贴在自己脸上,像只讨饶的大型犬:“那……你不生我气了?”
澈琉挑眉:“你觉得呢?”
石昊立刻把她抱得更紧,生怕她反悔似的:“那我们回家?”
“回哪个家?”
“你在哪,哪就是家。”石昊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,“天庭也好,上苍也罢,只要有你在,就是家。”
风雪彻底停了,阳光穿透云层,洒在两人身上,融化了肩头的积雪,也暖了彼此的心。澈琉靠在他怀里,听着他有力的心跳,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有些结,解开了就好。有些误会,说开了就罢。往后的路还长,他们还有很多时间,一起走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