双打

网球场的角落里，严智明举着个印着“严汁”二字的保温桶，推了推眼镜：“最新研制的营养补充剂，融合了菠菜、芹菜、苦瓜等十八种蔬菜精华，输了训练的都得喝。”

话音刚落，贺兴隆第一个尝了口，表情瞬间扭曲，“噗”地喷出来：“这玩意儿比黄连还苦！”话音未落就捂着肚子倒在地上，假装昏迷。

池大勇捏着鼻子抿了一小口，脸憋得通红，硬生生咽下去，下一秒就捂着嘴冲进了卫生间，传来惊天动地的咳嗽声。

张百杨被强行灌了一口，愣了三秒，突然抱着柱子干呕：“这不是蔬菜汁，这是毒药吧！”

唐佳乐看着倒下的几人，腿都软了，被乔晨推了一把，踉跄着喝了半杯，眼泪瞬间飙出来：“太、太难喝了……”说完直挺挺地倒在贺兴隆旁边，还不忘拉着乔晨的裤脚，“一起死……”

乔晨闭着眼灌了一大口，强撑着没倒下，脸却绿得像刚从池塘捞出来，扶着网柱直喘气：“严、严智明，你想谋杀啊！”

穆司阳作为最后一个输了分组赛的，接过杯子时手都在抖。他盯着深绿色的液体，喉结滚动半天，仰头一饮而尽。苦味和涩味瞬间炸开，他眉头拧成疙瘩，硬是没吭声，过了好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：“不错。”顿了顿又补了句，“一星期一次，不能再多了。”说完转身就走，背影挺得笔直，耳根却红得不正常——谁也没看到，他走到场边就扶着树，差点没站稳。

只有卓治喝完面不改色，甚至还笑了笑：“味道挺特别的，能促进新陈代谢。”

严智明眼睛瞬间亮了，刚想说话，就被澈琉的声音打断。

“配方里是不是加了生苦瓜？”澈琉拿着空杯子端详，语气认真，“如果换成焯水的苦瓜，苦味会淡点。再加两勺蜂蜜，应该能中和涩味。”

严智明愣了愣，随即兴奋地凑过去：“你也懂这个？我还加了芹菜根，据说能增强耐力……”

两人当场就蹲在地上，拿着笔在战术板背面写写画画，从蔬菜焯水时间聊到水果搭配比例，把旁边一群“阵亡”的人忘得一干二净。严智明越说越激动：“以后每天一次，让大家都喝！”

卓治看着凑在一起讨论的两人，脸上的笑容淡了淡，悄悄往旁边挪了挪，挡住了严智明看向澈琉的热切目光。穆司阳站在远处，看着澈琉认真的侧脸，心里一阵后怕——还好刚才没吐出来，不然在她面前也太没面子了。

吃瓜三人组趴在栏杆上，贺兴隆探出头：“我觉得严汁比修罗场可怕多了……”池大勇和张百杨连连点头，这玩意儿简直是网球场的新型酷刑。

第二天，澈琉提着个粉白相间的保温桶来训练，笑眯眯地打开：“改良版严汁，加了苹果和梨，试试？”

众人瞬间后退三步，唐佳乐躲在乔晨身后，瑟瑟发抖：“学、学姐，我们今天没输训练……”乔晨也连连摆手，昨天的阴影还没散去。

澈琉无奈地看向卓冶和路夏。卓冶笑着走过来，拿起杯子倒了半杯：“我尝尝。”酸甜味混着淡淡的蔬菜香，居然不难喝，他眼睛一亮，“比昨天的好多了。”

路夏被澈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，帽檐下的眼睛水润润的，像只被投喂的小兔子，乖乖接过杯子：“学姐做的，应该……不难喝。”他小口抿了一口，眼睛瞬间亮了，抬头看向澈琉，带着点惊喜，“甜的。”

澈琉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：“是吧？以后让严智明按这个配方改。”

远处的穆司阳看着路夏泛红的耳尖，又看了看卓冶手里的杯子，眉头又皱了起来——这改良版，好像比原版更让人在意了。

周末的柿子树网球公园格外热闹。澈琉刚和乔晨、路夏练了两局，就看到纪景梧抱着球拍站在球场边，白衬衫的袖口卷到小臂，笑得比阳光还晃眼。

他走过来，目光黏在澈琉身上，顺手递过瓶冰镇的果汁，“这球场你要是喜欢，我跟管理员说声，以后给你留着。”

乔晨挑眉，把球拍往地上一顿：“不用你送，打一场？谁赢了这球场今天归谁。”

纪景梧笑了，冲身后招招手——星耀的队友立刻走了过来。双打开始得仓促，乔晨和路夏配合生疏，加上纪景梧故意针对路夏的短打，没几局就输了。

“下次练熟了再打。”澈琉笑着拍了拍两人的肩，没太在意输赢。

转眼到了和育航中学的比赛。谁也没想到，前几天还在为单打主力争得面红耳赤的乔晨和路夏，居然临时组成了双打。更离谱的是，两人全程把球场分成两半，各打各的，用单打的路数愣是把育航的双打组合打得晕头转向，最后居然赢了。

场边的齐娜教练气得脸都绿了，赛后把两人揪到球场边罚站。

乔晨蹲在地上画圈圈，路夏低着头，帽檐压得快碰到胸口。澈琉提着两瓶冰水走过来，递到他们面前：“大热天的，渴了吧？”

“谢谢学姐！”乔晨眼睛一亮，刚要接，就被穆司阳的声音打断。

“你别惯着他们。”穆司阳抱着手臂站在旁边，脸色沉得像要下雨，“这叫什么打法？丢人现眼！”

澈琉笑着拧开瓶盖，塞给路夏一瓶：“先喝水，罚站也得有力气不是？”她瞥了眼穆司阳，“再说了，赢了就是本事，总比输了强。”

穆司阳的眉头蹙得更紧，却没再说话——他看着澈琉把水递给路夏时，指尖不经意碰到对方的手，路夏的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，心里莫名窜起股火气。

乔晨偷偷冲路夏做了个鬼脸，两人蹲在地上，小口小口地喝水，阳光把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，倒有了几分难得的默契。

澈琉看着这俩活宝，忽然觉得，这对别扭的双打组合，说不定以后能搞出点新花样。她转身往教练那边走，留下身后两个还在较劲的少年，和一个脸色越来越沉的队长。

看来这网球社的热闹，永远都不会停了。

场边的树荫下，早就聚齐了看戏的人。

卓治靠在栏杆上，手里转着空水瓶，目光落在澈琉递水的背影上，嘴角还挂着惯常的温和笑意，指尖却悄悄捏扁了瓶子。唐佳乐站在他旁边，攥着衣角小声嘀咕：“乔晨和路夏也太不懂事了……”话虽这么说，眼神却黏在澈琉身上，看到她冲路夏笑时，脸颊鼓鼓的像只气呼呼的小河豚。

池大勇抱着半个西瓜，吃得满嘴都是红瓤，含糊不清地跟贺兴隆说：“你看队长那脸，黑得跟锅底似的，怕是想把那俩小子扔球场外去。”

贺兴隆啃着冰棍，点头如捣蒜：“何止啊！没看到卓治的瓶子都捏扁了？这修罗场，比跟育航的比赛还精彩！”

严智明推了推眼镜，在小本子上写写画画，笔尖划过纸面沙沙响：“记录：乔晨与路夏矛盾缓解度30%，穆司阳对路夏敌意值+20，卓治温柔面具裂痕0.5毫米……”

只有张百杨是个例外，他凑到两人罚站的地方，大大咧咧地拍了拍乔晨的肩：“你俩可以啊！那招分球场打法太绝了！下次教教我呗？”完全没察觉旁边低气压的队长，和树荫下暗流涌动的目光，一门心思只想着打球。

乔晨白了他一眼：“一边去，没看到我们在罚站？”

路夏没说话，只是把手里的水瓶往澈琉离开的方向又递了递，像在回味刚才指尖相触的温度，耳尖红得没褪下去。

这一幕落在卓治眼里，他放下捏扁的瓶子，笑着走过去：“教练气消得差不多了，待会儿认个错就没事了。”语气温和，却在经过路夏身边时，脚步顿了顿——这学弟看澈琉的眼神，认真得有点刺眼。

唐佳乐也跟过来，献宝似的掏出颗糖：“学姐刚才说，你们赢了也算厉害……给。”他把糖往路夏手里塞，却被乔晨一把抢过去：“我要柠檬味的！”

穆司阳终于忍不住，沉声喝道：“罚站还说话？再加半小时！”

张百杨“哇”了一声：“队长好凶！”

池大勇和贺兴隆在树荫下笑得更欢了，严智明在本子上又添了一笔：“张百杨，修罗场免疫体，鉴定完毕。”

阳光把网球场晒得滚烫，少年们的争执、别扭、藏不住的喜欢，混着西瓜的甜和冰棍的凉，在风里发酵成一团热热闹闹的烟火气。澈琉站在教练身边回头望，看着那片被阳光笼罩的角落，忽然觉得，这吵吵闹闹的网球社，比任何风景都让人舍不得移开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