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去的路上,两人手里都捏着没喝完的葡萄汽水,瓶身凝着水珠,顺着指缝往下淌。
路夏走得很慢,白色球帽下的眼睛总偷偷瞟向身边的人。她的侧脸被夕阳染成暖金色,咬着吸管的样子有点漫不经心,刚才那个吻像场梦,可唇上残留的柔软触感和甜意,又真实得让他心跳失序。
“在想什么?”澈琉忽然转头,吸管从嘴里滑出来,在嘴角留下点淡紫色的痕迹。
路夏猛地回神,耳尖红透:“没、没什么。”他慌忙移开视线,却不小心踩空了人行道的台阶,踉跄着差点摔倒。
澈琉伸手拉住他,这次他没躲,任由她的指尖攥着自己的手腕。两人站定后,距离又拉近了,她的发梢扫过他的手背,痒得他指尖微颤。
“走路要看路。”她的声音带着笑意,眼睛却亮晶晶地盯着他,“还是说……满脑子都在想刚才的事?”
路夏的喉结动了动,没说话,却轻轻“嗯”了一声——比在便利店时更清晰,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坦诚。
澈琉笑了,刚想说什么,就被他轻轻拽了一下。她踉跄着靠过去,正好撞进他怀里。这次他没再犹豫,低头吻了下去。
没有第一次的慌乱,也没有便利店的急切,这个吻很轻,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,像怕碰碎什么珍宝。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,交叠在铺满落叶的小路上,像幅被揉皱又展平的画。
路夏的吻渐渐加深,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执拗和认真,仿佛要把刚才没说出口的心思,全融进这个吻里。澈琉能感受到他微微颤抖的睫毛,和扣在自己腰间、越来越紧的手,像在确认什么。
直到远处传来自行车铃声,他才猛地松开,额头抵着她的,呼吸急促。琥珀色的眼睛里蒙着层水汽,映着她同样泛红的脸颊,像盛着揉碎的夕阳。
“学姐。”他的声音哑得厉害,“我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澈琉打断他,伸手替他把歪了的球帽戴好,指尖划过他发烫的耳垂,“路夏,你不用急着说什么。”
路夏的心脏还在狂跳,却奇异地平静下来。他看着她眼里的笑意,忽然觉得,就算不说,她好像也懂。
两人继续往回走,谁都没再提那个吻,可并肩的距离却近了很多,偶尔会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手臂,像有电流窜过,却没人躲开。
葡萄汽水的甜味在风里散开,混着夕阳的暖,和少年人没说出口的喜欢,酿成了这个秋天最甜的味道。
走到巷口时,暮色已经漫了上来。路灯次第亮起,在地上投下暖黄的光晕。
路夏忽然停下脚步,从口袋里掏出颗糖,是葡萄味的,糖纸在灯光下泛着细碎的光。他剥开糖纸,小心翼翼地递到澈琉嘴边:“给。”
澈琉挑眉,张嘴含住,甜味在舌尖炸开,和刚才吻里的味道如出一辙。她看着路夏泛红的耳尖,故意用牙齿轻轻咬了咬他的指尖。
路夏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,指尖还残留着她唇齿的温度,烫得他心跳又漏了一拍。他别过头,看着墙根的野草,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吹走:“明天……还能一起练球吗?”
“你想的话。”澈琉嚼着糖,声音含糊带笑,“不过明天有训练,队长看到我们单独练,怕是要罚跑圈。”
路夏的脚步顿了顿,眼底闪过一丝失落,却很快被他掩去:“那……训练结束后?”
“可以啊。”澈琉伸手,揉了揉他的头发,这次他没躲,乖乖地低着头,“不过得先过队长那关——他最近看你不顺眼,训练时怕是要给你穿小鞋。”
路夏攥紧了手里的空糖纸,语气忽然坚定起来:“我不怕。”
他抬起头,琥珀色的眼睛在路灯下亮得惊人,带着点少年人的执拗:“只要能跟学姐一起,跑圈也没关系。”
澈琉看着他认真的样子,忽然笑了,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:“真傻。”
路夏的脸又红了,却没躲开,任由她的指尖在自己脸上作乱。晚风吹过,带着点凉意,他却觉得浑身都暖暖的,连刚才被她咬过的指尖,都还残留着甜甜的温度。
“到了。”澈琉松开手,指了指前面的单元楼,“我家在三楼。”
“嗯。”路夏点点头,却没动,像有什么话想说,又不好意思开口。
澈琉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,忽然凑近,在他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,像羽毛落下的轻响:“晚安,路夏。”
路夏的眼睛瞬间睁大,像被施了定身咒,脸颊上的触感柔软又温热,带着点葡萄糖的甜,炸得他大脑一片空白。
等他回过神时,澈琉已经走进了单元楼,只有楼道里亮起的灯,证明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。
他站在原地,摸着发烫的脸颊,傻站了很久,直到楼道里的灯暗下去,才转身往家走。脚步轻快得像踩着云,心里甜得像揣了罐蜂蜜。
路过便利店时,他进去买了一大瓶葡萄汽水,还有一包葡萄味的糖。付钱时,老板娘笑着问:“小伙子,这么喜欢葡萄味啊?”
路夏的脸瞬间红了,含糊地“嗯”了一声,抱着东西快步跑远。
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像个藏不住心事的少年。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糖,又摸了摸被吻过的脸颊,忽然觉得,这个秋天好像格外短,短得让他开始期待明天的训练了。
网球社的训练场上,气氛从一早开始就透着诡异。
唐佳乐抱着球拍,眼睛像雷达似的黏在澈琉身上,看到她和路夏一起走进来,手里的球差点没抱住,小声嘀咕:“路夏怎么跟澈琉一起来了……”
穆司阳站在网前,手里转着球拍,目光冷冷地扫过两人——路夏的白色球帽戴得有点歪,澈琉的发梢比平时更蓬松,两人之间隔着半步距离,却有种说不出的默契,像被无形的线连在一起。他的眉头瞬间蹙紧,转球拍的力道大得差点把球拍甩出去。
卓治端着两杯水走过来,笑容依旧温和,眼神却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,落在路夏耳尖那抹不正常的红上,眼底的笑意淡了几分。他把其中一杯递给澈琉,手指不经意地碰到她的手背:“刚到?今天风大,先暖暖手。”
乔晨靠在球筐边,吹了声口哨,冲路夏扬了扬下巴:“学弟,昨天去哪了?没来加训啊。”语气带着点挑衅,眼睛却瞟向澈琉,像在打探什么。
路夏没理他,只是把手里的葡萄汽水递给澈琉,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:“学姐,给你。”瓶身带着他焐热的温度,是她喜欢的冰镇款。
“谢谢。”澈琉接过,拧开喝了一口,水珠顺着嘴角滑下来。路夏下意识地想掏纸巾,手伸到一半,却看到唐佳乐举着纸巾跑过来:“我这有!”
穆司阳的声音突然响起,冷得像冰:“自由训练,开始!”他把战术板往地上一顿,目光扫过凑在澈琉身边的三人,带着点警告的意味。
乔晨第一个冲到场中央,冲路夏喊:“来打一局!”他故意用了最刁钻的发球,球速快得带起风,直逼路夏面门——与其说是打球,不如说是示威。
路夏侧身躲过,反手一记外旋发球,球带着强烈的旋转直逼乔晨死角。“砰”的一声,球擦着乔晨的球拍飞过,落在界内。
“不错嘛。”乔晨挑眉,眼底的战意更浓,却没注意到穆司阳投来的、带着“打得好”的眼神——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,这点在修罗场上同样适用。
卓治走到澈琉身边,指着场边的长椅:“去那边坐会儿?看他们打球挺费眼的。”他的声音温柔,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,伸手想替她理被风吹乱的发梢。
“不用啦。”澈琉笑着躲开,目光落在场上,“我想看路夏的反手,进步挺快的。”
这句话像根刺,扎得旁边三人同时一僵。唐佳乐的脸鼓得像河豚,穆司阳转球拍的手停了,乔晨打球的力道明显重了几分,连带着被波及的路夏都皱了皱眉。
休息时,澈琉刚拿起毛巾擦汗,四只手同时递过来东西:穆司阳的护腕,卓治的柠檬蛋糕,唐佳乐的兔子挂件,乔晨的冰镇果汁。
路夏站在旁边,看着那堆东西,忽然从包里掏出颗葡萄糖,剥开糖纸递给澈琉,动作安静又笃定。
澈琉笑着接过,把糖放进嘴里,冲他眨了眨眼——那瞬间的默契,像道无形的墙,把其他人都挡在了外面。
池大勇抱着瓜,跟贺兴隆咬耳朵:“你看队长的脸,黑得能滴墨了。”贺兴隆点头,戳了戳严智明:“卓治的蛋糕都快捏变形了,唐佳乐那挂件,差点没攥碎。”严智明推了推眼镜,在本子上记:“修罗场等级:七星。新增变量路夏,威胁值评估中……”
场上,乔晨一记扣杀直逼路夏面门,被路夏侧身躲过,反手回敬了个更狠的。两人的球速越来越快,像场无声的较量,目光却时不时瞟向场边的澈琉,带着点“快看我”的急切。
穆司阳忽然开口:“乔晨,路夏,过来练双打配合。”他故意把两人凑到一起,眼底闪过一丝算计——让他们互相消耗,总好过两人都盯着澈琉。
卓治笑着附和:“我和澈琉一组,陪你们练。”他自然地走到澈琉身边,手臂几乎要碰到她的肩膀。
唐佳乐也赶紧凑过来:“我也参加!我跟澈琉一组!”
阳光把网球场晒得滚烫,少年们的目光像带着钩子,全黏在同一个人身上。澈琉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局面,忽然觉得嘴里的葡萄糖,好像比平时更甜了点。
路夏站在对面,帽檐下的琥珀色眼睛牢牢锁着她,像在说“别怕,有我”。这眼神落在其他人眼里,更是火上浇油——乔晨的发球更狠了,穆司阳的气场冷得像冰,卓治的笑容里多了点不易察觉的锐利。
池大勇啃着瓜,总结道:“完了,这修罗场怕是要炸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