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我安慰

厨房很快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呕吐声，伴随着路向前含糊不清的念叨：“怎么回事……明明按菜谱做的……”

路夏靠在房门后，听得一清二楚，嘴角忍不住抽了抽——果然，他爸的黑暗料理连自己都受不了。

没过几分钟，外面又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，路向前的大嗓门穿透门板：“失败是成功之母！下次换个配方，肯定能行！”

路夏翻了个白眼，转身躺回床上，心里却松了口气——幸好没出去吃。

月光渐渐沉下去，房间里只剩下少年浅浅的呼吸声。他的眉头微蹙，睫毛轻轻颤动，显然是入了梦。梦里还是那个熟悉的网球场，澈琉穿着那件蓝白队服，冲他笑得眉眼弯弯。他走上前，想像昨晚那样吻她，却被她轻轻推开，转而牵起他的手，往器材室跑。

器材室里很暗，只有窗外透进的月光。她忽然转身抱住他，发间的清香缠绕着他，像张柔软的网。他的呼吸瞬间乱了，手不受控制地搂住她的腰，指尖触到她温热的肌肤，烫得他心尖发颤。

接下来的画面变得模糊又滚烫，像是被蒸汽笼罩。他只记得她泛红的眼角，和贴在自己耳边的、带着气音的低语，还有两人滚落在地时，器材发出的碰撞声……

“唔……”

路夏猛地睁开眼，窗外的天已经泛了白。他的心跳得飞快，额头上全是汗，脸颊烫得惊人。最让他慌乱的是，身体某处传来陌生的胀痛感，清晰地提醒着他昨晚那个过于真实的梦。

“……”他僵在原地，手忙脚乱地扯过被子盖住自己，耳根红得快要滴血。

梦里的画面还在脑海里回放，那些暧昧的触碰和喘息，真实得让他无地自容。他甚至能清晰地想起梦里她的体温，和自己失控时的渴望。

“混蛋……”他低声骂了句，却不知道是在骂自己，还是在骂那个不知廉耻的梦。

门外传来路向前哼着小曲的声音，大概是又在研究新的“黑暗料理”了。路夏捂着脸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——他怎么会做这种梦？还是关于学姐的……

他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却怎么也压不住心头的燥热和慌乱。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，在被子上投下一道亮线，像在嘲笑他的窘迫。

路夏磨磨蹭蹭地从床上爬起来时，窗外的阳光已经刺眼得很。他站在镜子前，看着自己眼底淡淡的青黑，和想起什么就会发烫的脸颊，恨不得把自己埋进衣柜里。

换衣服时，手指碰到运动裤口袋，摸到个硬邦邦的东西——是昨天给澈琉买的那颗葡萄糖，不知什么时候又被他揣了回来。糖纸被捏得皱巴巴的，却还能闻到点若有若无的甜味。

他盯着那颗糖看了半天，忽然觉得喉咙发紧，转身冲进卫生间用冷水洗脸。冰凉的水拍在脸上，总算压下去点燥热，可一抬头，镜子里映出的还是那个满脑子胡思乱想的自己。

“儿子，起床没？”路向前的声音在门外响起，“今天不去训练？我给你做了‘爱心早餐’——香蕉炖咸鱼！”

路夏一口水差点呛在喉咙里，含糊地应了声“马上走”，抓起书包就往外冲，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梳。

路过客厅时，他飞快地扫了眼餐桌——一个印着网球图案的盘子里，躺着黑乎乎的东西，旁边还放着半根香蕉，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气味。他打了个寒颤，脚步更快了。

“哎，不吃点再走？”路向前追出来，手里还拿着个保温杯，“我给你装了点，训练饿了喝。”

“不了！”路夏头也不回地冲出家门，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，“社团有事！”

跑到巷口时，他才放慢脚步，心脏还在砰砰跳——一半是被他爸的黑暗料理吓的，一半是想起了那个梦。

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，手里的书包带子被攥得发白。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糖，忽然想起澈琉笑起来的样子，眼底的慌乱渐渐被点甜丝丝的期待取代。

不知道今天训练，她会不会穿那件粉色的运动背心？会不会像昨天那样，故意凑近他耳边说话？

路夏的耳尖又开始发烫，脚步却不自觉地加快了。

管他什么梦呢，能见到她就好。

他抬头望向网球场的方向，阳光正好，风里好像都带着点葡萄味的甜。

清晨的网球场还带着露水的湿意，澈琉走过来时，发梢沾着点阳光，颈间的皮肤白皙得像刚剥壳的荔枝——昨天那串暧昧的红痕，不知被什么遮得干干净净，连点浅淡的印记都没留下。

路夏握着球拍的手指猛地收紧，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。他记得很清楚，昨晚自己咬得多用力，那触感还残留在舌尖，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？难道是用了什么强效药膏？

“早啊。”澈琉冲他笑，声音里带着晨露的清润，抬手拍了拍他的肩，“发什么呆？”

指尖相触的瞬间，路夏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，目光不受控制地往她颈间瞟。那里的皮肤光滑细腻，阳光照在上面，连点毛孔都看不见，哪有半分被“种过草莓”的痕迹？

“没、没什么。”他低下头，耳尖却红了——难道是自己记错了？还是说……她不喜欢那些痕迹？

这念头刚冒出来，就被他按了下去。

“学姐，你的脖子……”他忍不住开口，声音细若蚊蚋。

“嗯？”澈琉摸了摸颈侧，笑容狡黠，“怎么了？”

路夏的喉结动了动，没再说下去，只是心里那点微妙的失落，像被露水打湿的羽毛，沉甸甸的。

两人之间的氛围忽然变得有些黏糊。路夏练球时频频走神，外旋发球好几次都出界；澈琉接招时却笑得意味深长，总能在他失误时“恰好”站在他身边，弯腰捡球时，发梢故意扫过他的手背。

这细微的互动落在旁人眼里，瞬间点燃了修罗场的引线。

唐佳乐第一个跳出来，举着瓶防晒霜冲到澈琉面前：“学姐！今天太阳大，我帮你涂防晒吧！”他挤了一大坨在手心，眼睛却瞟向路夏，像在宣示主权。

“不用啦。”澈琉笑着躲开，“我带了。”她从包里掏出支防晒霜，拧开时，手腕轻轻一转，瓶身擦过路夏的小臂，带着点冰凉的触感。

路夏的心跳漏了一拍，看着她把防晒霜往脸上抹，指尖划过脸颊的弧度温柔得像月色，忽然觉得刚才的失落都成了泡影——她就算遮了痕迹，对他的态度还是不一样的。

穆司阳的目光像淬了冰，一记杀球直逼路夏面门，带着点警告的意味：“训练专心点！”

路夏侧身躲过，反手回敬一记更狠的，球擦着穆司阳的球拍飞过，落在界内。他没看穆司阳铁青的脸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澈琉，正好撞上她带着笑意的眼神，像被喂了颗糖，心里甜丝丝的。

卓治端着水走过来，状似无意地站在两人中间，把水递给澈琉时，手指“不小心”挡在路夏的视线前：“刚才那球很漂亮，不过角度还能再刁钻点。”他笑着看向路夏，眼底却没什么温度，“学弟要不要再练练？”

乔晨吹了声口哨，冲路夏扬下巴：“别理他，跟我打！让学姐看看谁更厉害！”

唐佳乐还在旁边念叨：“学姐，我帮你拿拍子吧？”“学姐，要不要去树荫下歇会儿？”

只有路夏的心思一半在球上，一半在澈琉身上。他看着她被众人围在中间，却总能精准地用眼神回应他，看着她颈间光滑的皮肤，忽然明白——那些痕迹在不在不重要，重要的是，她知道那是他留下的，就够了。

阳光越来越烈，球场上的气氛剑拔弩张，可路夏的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，暖暖的。

他握紧球拍，等着下一个球过来——不管是谁发的，他都要赢。

不为别的，就为能在她眼里，多停留几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