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战玉峰中学的比赛异常胶着,尤其是路夏对阵司马亦武的这一场,双方你来我往,比分紧咬,看得场边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
司马亦武的球风刁钻,总往路夏的死角打,还时不时用假动作干扰。路夏全神贯注应对,每一次扑救都拼尽全力,额角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,眼神却依旧锐利。
就在决胜局的关键分上,司马亦武一记势大力沉的扣杀直奔网前,路夏飞身去接,球拍虽然碰到了球,额头却不小心撞到了网柱边缘。
“咚”的一声闷响,听得人心里一揪。
路夏踉跄着后退两步,捂着左眼蹲了下去,指缝间很快渗出了血。
“路夏!”澈琉的心猛地一沉,几乎是立刻冲到场边,脸色都白了,“怎么样?眼睛没事吧?”
队友们也围了上来,乔晨急得直跺脚:“赶紧下去处理!别打了!”唐佳乐已经在翻急救包,手都在抖。
路夏却摇了摇头,声音带着点闷痛:“没事……我还能打。”他想站起来,却因为眼冒金星又晃了晃。
队医匆匆赶来,检查后说只是眉骨擦伤,但血流进了眼睛里,需要立刻清理包扎。
“我去!”澈琉接过纱布,动作有些慌乱却很轻柔地帮他擦拭血迹,指尖触到他滚烫的皮肤时,忍不住加重了力道,“都流血了还说没事?能不能别这么拼?”
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担心,路夏愣了一下,原本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,低声道:“没事的,很快就好。”
包扎好眼睛,路夏执意要回到场上。穆司阳看着他只露出一只却依旧坚定的眼睛,沉默几秒,沉声道:“十分钟,解决战斗。”
“嗯。”路夏点头,抓起球拍重新上场。
或许是带着股狠劲,或许是不想让担心他的人失望,重新上场的路夏像变了个人。仅用一只眼睛判断落点,每一次挥拍都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,外旋发球快如闪电,B字抽球更是角度刁钻,打得司马亦武毫无还手之力。
场边的澈琉紧紧攥着手,直到看到路夏又一次得分,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。卓治站在她身边,轻轻拍了拍她的背:“放心,他心里有数。”
不到十分钟,随着路夏最后一记精准的扣杀落地,比赛结束。
全场瞬间沸腾。
路夏扔掉球拍,捂着还在渗血的纱布,却咧开嘴笑了,那笑容在汗水和血迹的映衬下,格外耀眼。
澈琉第一时间冲过去,没等他说话就把他往场外拉:“赶紧去医院再检查一遍!不许再逞强!”
路夏被她拉着走,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,连被包扎的眼睛里,都透着点藏不住的得意。
乔晨和唐佳乐跟在后面,一边骂他“疯了”,一边又忍不住为他欢呼。穆司阳看着那道被澈琉拉着的背影,紧绷的嘴角终于柔和了些。
卓治站在原地,看着那抹晃动的白色纱布,眼底闪过一丝复杂,随即化为释然的笑——这小子,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。
而被拉着往前走的路夏,感受着手腕上那点微凉的力道,忽然觉得,刚才撞在网柱上的疼,好像也没那么难忍了。
医院的灯光亮得有些刺眼,医生检查后说只是皮外伤,万幸没伤到眼球,叮嘱这几天必须静养,不能剧烈运动。
路夏乖乖点头,视线却一直跟着澈琉转。她去取药时,他就坐在长椅上盯着门口,像只等主人回家的小狗。
“走吧,送你回去。”澈琉拿着药盒走过来,声音放得很轻。
回去的路上,澈琉把医生的话又重复了一遍:“这几天绝对不能碰球拍,好好休息,我已经跟大家说了,训练你就别管了。”
路夏“嗯”了一声,忽然停下脚步,看着她:“那你……会来看我吗?”
“会。”澈琉笑了笑,“每天来检查你的伤口。”
到了路夏家楼下,澈琉帮他理了理额前的碎发,看着那块白色纱布,心里还是有点揪着。她踮起脚,在他没受伤的那侧脸颊轻轻亲了一下:“乖,好好休息,我明天来。”
说完转身要走,手腕却被猛地攥住。
路夏的力气很大,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执拗。他低头看着她,没受伤的右眼亮得惊人,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——有白天受伤的疼,有被她关心的暖,还有……看到卓治亲她时的涩。
没等澈琉反应,他忽然低下头,吻住了她的唇。
这个吻带着点生涩的急切,不像卓治那样带着算计和侵略性,而是纯粹的、带着点委屈的占有。他笨拙地撬开她的唇缝,气息里混着淡淡的消毒水味,却异常灼热。
吻渐渐往下移,从唇角到下颌,再到颈侧,像在急切地确认什么。纱布边缘蹭到她的皮肤,带着点粗糙的触感,却让这个吻多了几分让人心颤的认真。
澈琉的心跳乱了节拍,刚想抬手推开他,却被他更紧地抱住。少年的怀抱不算宽厚,却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,手臂勒得很紧,像怕她跑掉。
“别走好吗……”他的声音带着点沙哑的恳求,埋在她的颈窝,呼吸滚烫。
心里那点犹豫忽然就散了。澈琉抬手,轻轻环住他的背,指尖划过他汗湿的衣料,低声回应:“我不走。”
听到这句话,路夏的动作顿了顿,随即更紧地抱住了她,吻也变得温柔起来,不再像刚才那样急切,而是带着小心翼翼的珍惜。
晚风吹过,带着夏末的凉意,却吹不散两人之间的热意。
澈琉靠在他的肩上,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,忽然觉得,或许这场漫长的追逐里,早就有什么东西,悄悄偏离了原来的轨道。
而她,好像并不讨厌这样的偏离。
夜色漫进窗棂时,路夏房间的灯还亮着。
澈琉帮他换完药,正想找个借口离开,却被少年拉住衣角。他没说话,只是睁着那只没受伤的眼睛望她,睫毛在灯光下投出浅影,像只受惊后格外黏人的小兽。
“家里……没有多余的房间。”他声音很轻,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。
澈琉看着他额上的纱布,终究没说出口那句“我可以回去”。
床不算宽,两人并排躺下时,胳膊肘总会不经意碰到一起。路夏的呼吸有点乱,身子绷得笔直,像是怕压到她。澈琉侧过身,刚想说“你放松点”,就被他小心翼翼地揽进怀里。
他的动作很轻,带着点生涩的紧张,手臂虚虚地环着她的腰,没敢用力。“这样……可以吗?”
澈琉没回答,只是往他怀里靠了靠。
这一下像给了路夏莫大的勇气,他收紧手臂,把脸埋在她的发间,呼吸里都是她洗发水的清香。少年的胸膛不算宽厚,心跳却擂鼓似的,震得她耳廓发烫。
“今天……谢谢你。”他闷声说,声音里带着笑意。
没等澈琉回应,额上忽然落下一个轻吻,落在没受伤的那侧眉骨,像羽毛拂过。接着,身边的人就没了动静,呼吸渐渐变得平稳悠长——他居然就这么睡着了,嘴角还微微扬着,像揣着个甜美的梦。
澈琉看着他熟睡的侧脸,忍不住抬手,轻轻碰了碰那块纱布,眼底漾开柔软的笑意。
后半夜,楼下传来开门声。路向前轻手轻脚地走上楼,路过儿子房间时,发现灯还亮着。他有点纳闷——这小子平时不到深夜不熄灯,今天倒反常。
指节刚要叩门,又停住了。里面静悄悄的,连翻身的动静都没有。
“这就睡熟了?”他嘟囔一句,放轻脚步离开。走廊的灯光掠过门板,最终被黑暗吞没。
房间里,路夏还保持着抱着她的姿势,眉头舒展着,像是卸下了所有防备。澈琉听着他均匀的呼吸,鼻尖萦绕着少年身上干净的皂角香,眼皮渐渐沉了下去。
窗外的月光漫进来,在地板上织成银网。这个被夏末晚风包裹的夜晚,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,和少年嘴角那抹藏不住的、孩子气的笑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