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术成功

手术前三天，整个医疗团队都进入了战备状态。澈琉牵头制定的手术方案，需要结合纳米机器人定向修复技术和传统外科手术，精度要求达到纳米级，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不可逆转的辐射扩散。

程隽负责术前麻醉评估，连续两天泡在秦苒外婆的病房，反复核对各项生理指标，连最细微的心率波动都记录在案。顾西迟则反复演练手术器械的操作流程，他的手指在模拟仪器上翻飞，精准度误差控制在0.1微米以内，额角的汗滴落在口罩上，却浑然不觉。

澈琉在实验室做最后的纳米机器人调试，潘明轩偶尔会过来，帮她整理散落的演算纸，或是默默递上一杯热咖啡，不打扰，只陪伴。有次他看到她对着屏幕上的细胞图皱眉，轻声道：“别给自己太大压力，你已经做得很好了。”

澈琉抬头冲他笑了笑，握住他的手：“等结束了，我们去旅行。”

“好。”潘明轩的眼底漾起温柔，“去哪都陪你。”

手术前一晚，三人在会议室做最终推演。顾西池的话很少，偶尔开口，声音也带着点沙哑，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避开澈琉。程隽看在眼里，主动接过了大部分讲解，时不时看向澈琉，确认她的意见。

“机器人的能量续航没问题？”顾西迟忽然问，目光落在屏幕上的参数，“辐射区的干扰可能比模拟中更强。”

“我加了三重能量缓冲，能抵抗200%的干扰强度。”澈琉道，语气平静。

“术中如果出现细胞应激反应，备用方案是……”程隽接过话头，详细列出应对步骤。

讨论结束时已近凌晨，程隽收拾文件时，忽然道：“顾西迟，你跟我来一趟。”

两人走后，会议室只剩下澈琉。她看着桌上三人的水杯，程隽的没怎么动，顾西迟的空了又续，她自己的那杯，还剩半杯温凉的水。

澈琉拿出手机，给秦苒发了条消息：【放心，一切顺利。】

走廊里，程隽看着顾西池：“躲能解决问题？”

顾西迟靠在墙上，扯了扯口罩：“我……”

“她是这次手术的核心，你要是状态不对，影响的不止是你自己。”程隽的声音很沉，“不管你俩之间出了什么事，明天，必须把所有心思放在手术上。”

顾西迟沉默了很久，点了点头，声音低哑：“我知道。”

第二天清晨，手术室外，秦苒紧紧攥着外婆的病历，手心全是汗。潘明轩站在她身边，低声安慰：“有澈琉在，没事的。”

手术室的灯亮起时，澈琉、程隽和顾西迟穿着手术服，站在手术台旁。面罩遮住了他们大半张脸，只能看到彼此的眼睛。

“准备开始。”澈琉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，冷静而清晰。

纳米机器人注入体内，屏幕上的绿色光点沿着血管移动，精准抵达辐射损伤部位。顾西迟握着器械的手稳如磐石，程隽紧盯着生命体征监测仪，澈琉则调控着机器人的修复节奏。

三个小时后，最关键的修复阶段开始。忽然，屏幕上的机器人信号剧烈波动——辐射强度远超预期。

“能量缓冲启动！”澈琉迅速操作控制台。

“心率上升，血压下降！”程隽的声音响起。

“我来稳定体征！”顾西迟的手快如闪电，调整着药物剂量。

三人的配合没有丝毫滞涩，仿佛演练了千百遍。当最后一个病变细胞被修复，屏幕上跳出“手术成功”的提示时，三人同时松了口气，隔着面罩对视，眼里都映着劫后余生的释然。

走出手术室时，天色已暗。秦苒冲上来，眼眶通红：“谢谢你们！”

澈琉摘下口罩，笑了笑：“等老人家醒了再说。”

潘明轩走上前，自然地递给她一瓶水，指尖擦过她的手背：“累坏了吧？”

程隽看了他们一眼，转身对秦苒交代术后注意事项。顾西迟站在原地，看着澈琉仰头喝水的样子，喉结滚动了一下，最终还是转身，默默走进了休息室。

晚风穿过医院的走廊，带着消毒水的味道，却吹不散空气中那点微妙的变化。手术成功了，但有些藏在眼底的情绪，像被触动的开关，开始悄悄显露。

澈琉看着潘明轩温柔的侧脸，又想起手术时程隽和顾西迟专注的眼神，忽然觉得，混沌珠说的“一万次心动”，或许从来都不是一条直线，而是在无数个交错的瞬间里，慢慢织成的一张网，将所有人都温柔地网在其中。

外婆从ICU转到普通病房的那天，阳光格外好。澈琉刚查完房，就看到病房门口蹦蹦跳跳跑过来一个身影，扎着高马尾，穿着蓝白校服，正是潘明月。

“六六姐！”她嗓门清亮，一见到澈琉就扑过来，差点撞到旁边的护士，“我可算见到你了！”

澈琉笑着扶住她：“怎么来了？不是在备战高考吗？”

“这不是听说外婆情况稳定了，特意跟老师请了半天假来看看嘛！”潘明月眨眨眼，凑近她小声说，“主要是……我哥太能念叨了，天天跟我打听你忙不忙、累不累，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，干脆自己跑一趟，亲眼看看你，好回去给他报平安。”

旁边的潘明轩闻言，耳尖微红，轻咳一声：“明月，别乱说。”

“我哪有乱说！”潘明月不服气地梗着脖子，“前天晚上你做噩梦，还喊六六姐名字呢！”

“潘明月！”潘明轩的脸瞬间红透，伸手想去捂她的嘴。

澈琉看着兄妹俩打闹，眼底漾起笑意。她转头看向潘明轩，少年正窘迫地瞪着妹妹，耳根红得像熟透的苹果，阳光落在他发梢，温柔得不像话。

“别欺负你哥了。”澈琉揉了揉潘明月的头发，“高考要紧，看完了就赶紧回去复习。”

“知道啦六六姐！”潘明月吐了吐舌头，又凑近她，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，“我哥昨天给你炖了汤，结果你在手术，他就一直放保温桶里捂着，说等你有空了一定要让你喝上热的，你可别忘了喝啊。”

说完，她冲潘明轩做了个鬼脸，又跟病床上的外婆打了招呼，风风火火地跑了，说是要赶回去上晚自习。

病房里安静下来，潘明轩拎过旁边的保温桶，有些不好意思地递给澈琉：“可能有点凉了，我去热一下？”

“不用。”澈琉接过来，打开盖子，里面是浓浓的乌鸡汤，还冒着淡淡的热气，显然是被仔细保温过的。她舀了一勺，温度刚好，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，熨帖了连日来的疲惫。

“很好喝。”她抬头看他，眼里带着笑意。

潘明轩看着她喝汤的样子，心里的窘迫慢慢散去，只剩下柔软。他其实来了很久，怕打扰她工作，就一直守在走廊，看着她进进出出，跟程隽、顾西池讨论病情，看着她累得靠在墙上闭眼休息，却什么都帮不上，只能默默守着这桶汤。

“等忙完这阵，好好休息几天。”他轻声说，“我把旅行攻略都做好了。”

“好啊。”澈琉点头，忽然想起什么，“对了，程隽和顾西迟呢？”

“程医生去整理术后报告了，顾医生……刚接了个急诊手术，被叫走了。”潘明轩顿了顿，补充道，“他们刚才也来看过外婆，说恢复得比预期好。”

澈琉“嗯”了一声，低头继续喝汤。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，落在汤碗里，泛着细碎的金光。她忽然觉得，这样的日子也很好，有需要守护的人，有惦记着自己的人，还有那些藏在忙碌间隙里的、细微的温暖。

至于那些还没理清的情绪，或许不用急着去想。毕竟，日子还长，总有时间，慢慢看清楚心底的答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