沙漠的夜晚比想象中更冷。程隽把带来的羊绒毯裹在两人身上,澈琉靠在他肩头,看着头顶的银河横贯天际,星星密得像撒了把碎钻。
“比冰岛的星星亮多了。”她轻声说。
“嗯,”程隽低头,呼吸拂过她的耳廓,“但没你亮。”
澈琉笑着推了他一把,却被他反手按住,在漫天星光下吻了个够。远处传来驼队的铃铛声,清越地划破寂静,像为这个吻伴奏。
白天他们骑着骆驼穿越沙丘,程隽选了匹最温顺的母驼给澈琉,自己则牵着缰绳走在旁边。正午的太阳晒得人发晕,他把遮阳帽摘下来扣在她头上,帽檐压得低低的:“别晒伤了。”
“你自己呢?”澈琉想把帽子还给他,却被他按住手。
“我皮糙肉厚。”他笑了笑,晒得发红的脸颊在阳光下透着健康的色泽,“再说,黑了才显得你白。”
傍晚在绿洲扎营时,程隽捡了些枯枝生火,火苗舔着木柴发出噼啪声。他从背包里翻出便携烤炉,变戏法似的拿出牛排和蔬菜:“尝尝程大厨的手艺。”
他烤的牛排火候正好,外焦里嫩,澈琉吃得眼睛发亮。程隽看着她满足的样子,忽然觉得,比起在顶级餐厅里穿着西装刀叉,这样在沙漠里蹲在火堆旁分享一块烤肉,好像更有滋味。
“对了,”澈琉咽下嘴里的肉,忽然说,“上次在F洲,你那些手下看我的眼神,像看怪物。”
“他们是少见多怪。”程隽给她递过一杯温水,“等他们知道,他们老大不仅会被你逼着学古筝,还会半夜起来给你煮面,表情估计更精彩。”
澈琉被他逗笑,火光映在她眼里,亮闪闪的。
离开沙漠前,他们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刻下彼此的名字,程隽的字刚劲有力,澈琉的则清秀灵动,并排在一起,竟有种说不出的和谐。
“等我们老了,再来看看。”程隽牵着她的手,指腹摩挲着岩石上的刻痕。
“好啊。”澈琉点头,“到时候你要是走不动了,我就背着你。”
“那我可等着。”他低笑,弯腰将她打横抱起,“现在,先让我背你回营地。”
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,在沙丘上缓缓移动。风声穿过耳畔,带着沙粒的粗糙感,却让人觉得无比安心。
澈琉靠在他怀里,看着他线条分明的下颌线,忽然明白,所谓的势均力敌,从来不是非要分个高下,而是像这样,我能陪你穿越枪林弹雨,也能陪你蹲在沙漠里看星星;你能为我撑起一片天,也愿意在我面前卸下所有铠甲。
从沙漠回来后,程隽忽然迷上了摄影。他翻出尘封多年的莱卡相机,整天追在澈琉身后拍。她在琴房练琴时,他举着相机站在门口,快门声哒哒响;她在射击场练枪时,他蹲在旁边找角度,连硝烟弥漫的样子都拍得像幅画。
“别拍了。”澈琉被他弄得手忙脚乱,一枪打偏了靶心。
程隽放下相机,走过去帮她调整姿势,指尖划过她握枪的手:“刚才那个瞬间特别好,像出鞘的刀。”他低头在她耳边轻笑,“可惜没拍清楚,再来一次?”
澈琉被他气笑,干脆抢过相机:“我来拍你。”
她举起相机,镜头里的程隽靠在射击场的栏杆上,阳光落在他肩上,侧脸的轮廓分明,眼神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。“咔嚓”一声,画面定格。
“拍得不错。”程隽凑过来看,眼里的笑意藏不住,“有天赋,以后当我专属摄影师?”
“看心情。”澈琉把玩着相机,忽然镜头一转,对着远处的程火。程火正举着枪瞄准,被拍得一愣,子弹直接打歪。
“澈小姐!”程火苦着脸,“您别捣乱啊。”
程隽低笑出声,接过相机把照片设成了屏保。
这天晚上,两人窝在沙发上看那些照片。从冰岛的极光到沙漠的星空,从庄园的花海到F洲的篝火,每一张里都有彼此的影子。翻到一张澈琉睡着的照片,她靠在飞机舷窗上,睫毛长长的,程隽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。
“这张什么时候拍的?”澈琉挑眉。
“在F洲回程的飞机上。”程隽的指尖划过屏幕,“看你睡得沉,没舍得叫醒你。”
澈琉的心忽然软了一下,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唇角。窗外的月光正好,洒在两人交叠的手上,和那台相机上,泛着温柔的光。
程隽忽然关了相册,把相机放在一边,伸手将她揽进怀里:“别光看照片了,我们创造点新的回忆?”
“比如?”澈琉挑眉。
“比如……”他低头吻住她,声音含糊,“再学一首新曲子,或者,再去一个新地方。”
无论去哪里,做什么,只要身边有彼此,就是最好的回忆。他们的故事,就像这不断更新的相册,永远有新的画面,却永远装着不变的爱意。
程隽后来真的带澈琉去学了新东西——陶艺。庄园后山特意建了个陶艺工作室, kiln(窑炉)刚调试好那天,他就拉着澈琉去试手。
“捏个什么?”澈琉揉着陶土,指尖沾了点灰白。
程隽从身后环住她,手覆在她的手上一起揉捏:“捏个我们俩。”
结果两人手忙脚乱半天,捏出来个四不像的东西,身子歪歪扭扭,两个脑袋还挤在一起。程隽看着那“作品”,居然很满意:“挺好,有灵魂。”
澈琉笑得直不起腰,陶土蹭了他一脸,他也不擦,反而低头在她鼻尖上按了个灰印:“这样才对称。”
最后还是澈琉静下心来,捏了只蜷缩的猫,线条流畅,神态慵懒。程隽凑过去看,忽然在猫肚子底下捏了个小小的“J”字印记。
“干嘛?”澈琉挑眉。
“盖个章,证明是我家的。”他说得理直气壮,又在旁边捏了个迷你版的“六”,并排放在一起。
等陶艺烧好那天,程隽特意把那只猫摆在卧室的书架上,旁边就是那只四不像。澈琉看着好笑:“你这审美挺别致。”
“自家做的,再丑也喜欢。”他从身后抱住她,下巴抵着她的发顶,“就像你,再厉害我也喜欢。”
这天程金来汇报工作,看到书房墙上挂着幅新照片——是澈琉举着相机拍的,程隽站在沙漠的夕阳里,肩上落着几粒沙,眼神却亮得惊人。旁边还钉着张纸条,是程隽的字迹:“我家摄影师的得意之作。”
程金刚想说话,就见澈琉端着杯咖啡走进来,程隽下意识伸手接过,替她吹了吹热气才递回去。那自然的模样,像做过千百遍。
“先生,下周国际医学峰会……”
“推了。”程隽打断他,视线落在澈琉身上,“下周带她去江南,看油菜花。”
程金早习惯了这种“重色轻业”,点头应下,心里却默默记下:得给江南那边的基地打个招呼,备好最好的相机和画板。
澈琉看着程隽眼里的期待,忽然觉得,他们学过的那些技能、去过的那些地方、捏过的那些陶土,都不过是载体。真正重要的,是身边这个人,愿意陪你把每个平凡的日子,都过成独一无二的风景。
而他们的故事,就像那只窑烧的猫,带着烟火气,也带着彼此的印记,在岁月里慢慢沉淀,愈发温润。
江南的三月,油菜花正开得热烈。程隽租了艘乌篷船,撑船的老汉戴着斗笠,慢悠悠地摇着橹,船桨划过水面,溅起一圈圈涟漪。
澈琉坐在船头,手里拿着支画笔,正对着两岸的花海勾勒轮廓。程隽就坐在她身边,手里举着相机,镜头追着她的侧脸,偶尔按下快门,声音轻得怕惊扰了这水乡的宁静。
“别总拍我,看看风景。”澈琉侧头看他,笔尖沾了点黄色的颜料,在他手背上轻轻点了下。
“你就是最好的风景。”程隽放下相机,伸手握住她的手腕,把那点颜料蹭到自己指尖,“画我吗?”
“不画。”澈琉收回手,继续作画,“你太抢镜,会盖过油菜花的风头。”
程隽低笑,没再打扰,只是静静看着她。阳光透过柳叶的缝隙落在她脸上,睫毛上像落了层金粉,笔尖在画纸上移动,留下深浅不一的黄,竟真把这片花海的生机画了出来。
船靠岸时,老汉笑着说:“姑娘画得真好,后生看得也痴。”
程隽付钱时,顺手把澈琉刚画好的画递过去:“送给您。”
老汉接过来,咧开嘴笑:“谢谢,谢谢。”
两人沿着青石板路往古镇里走,路边有卖麦芽糖的小摊,程隽买了一块,递到澈琉嘴边:“尝尝?”
澈琉咬了一小口,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蔓延。程隽看着她嘴角沾的糖渍,伸手替她擦掉,指尖故意在她唇上多停留了几秒,眼底带着点狡黠的笑意。
“程先生,注意影响。”澈琉拍开他的手,脸颊微微发烫。
古镇的茶馆里传来评弹的声音,软糯的吴语配上琵琶的旋律,格外动听。程隽拉着澈琉进去坐下,点了壶碧螺春。
台上的艺人唱到动情处,声音婉转,澈琉听得入神。程隽忽然凑到她耳边:“等回去,教我唱这个?”
“你?”澈琉挑眉,“程先生这嗓音,怕是唱不出这软糯的味道。”
“试试嘛。”他耍赖似的捏了捏她的手心,“唱给你一个人听。”
离开古镇时,夕阳正斜照在石拱桥上,给桥身镀上了一层金边。程隽牵着澈琉的手走在桥上,影子被拉得很长,交叠在一起,像一幅水墨画。
“这里真好。”澈琉看着远处的炊烟,轻声说。
“嗯。”程隽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,“你喜欢,我们以后常来。”
他知道,无论是冰岛的极光、沙漠的星空,还是江南的油菜花,都只是陪她看风景的借口。真正让他心动的,是身边这个人,是和她一起走过的每一段路,看过的每一处景,是这些平淡日子里,藏不住的温柔和欢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