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夜酿的酒果然特别。
暗紫色的酒液盛在水晶杯里，晃动时泛着细碎的光，凑近了闻，有忘川花海的清冽，又带着点人间桂花的甜。澈琉抿了一口，舌尖先是微凉，随即涌上醇厚的暖意，顺着喉咙一路烧下去，竟让脸颊微微发烫。
“后劲挺大。”她笑着放下酒杯，看向坐在对面的枫秀。
他刚处理完政务，玄色长袍未解，指尖捏着酒杯轻轻晃动，紫眸在酒液的映照下，显得格外深邃。“月夜的手艺不错。”他仰头饮尽，喉结滚动的弧度在灯光下格外性感。
冷筱抱着魔熊，凑过来抢了杯酒，刚喝一口就皱起脸：“好辣！不如魔晶糖好吃。”
门迪立刻递过颗糖，蓝眼里满是纵容：“小孩子少喝酒。”
“我才不小！”冷筱鼓着腮帮子嚼糖，棕发随着动作扫过门迪的手背，引得他指尖微颤。
阿宝和月夜坐在一旁，安静地看着这一幕，偶尔交换个眼神，默契得不必多言。枫秀看着眼前的热闹，忽然伸手，握住了澈琉放在桌上的手。她的指尖还带着酒的凉意，被他包裹在掌心，渐渐暖了起来。
酒过三巡，澈琉有些微醺，靠在枫秀肩头打盹。朦胧间，听见他在和阿宝低语，似乎在说南境的收成，又似乎在说北境的矿脉。她懒得细听，只是往他怀里缩了缩，鼻尖蹭过他的衣襟，那里有龙涎香混着酒香，让人安心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她被轻轻抱起。睁开眼，看见枫秀低头看着她，紫瞳里的光温柔得像水。“睡着了？”
“没……”她嘟囔着，搂住他的脖子，“就是有点晕。”
他低笑，吻落在她的发顶，脚步轻缓地往寝殿走。走廊里的灯笼晃出暖黄的光，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偶尔有侍从路过，都恭敬地低下头，不敢惊扰这片刻的温情。
回到寝殿，他将她放在床榻上，替她脱了鞋，又拿过薄毯盖在她身上。正要起身，却被她拽住了衣袖。“别走……”她的声音带着酒后的软糯，“陪我睡会儿。”
枫秀无奈地摇头，却还是解了外袍，躺在她身边。她立刻像只小猫似的凑过来，脑袋枕在他的胸口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。酒意渐渐上头，她的指尖开始不老实，划过他胸前的魔纹，又往下探去，引得他呼吸一沉。
“安分点。”他抓住她的手，声音沙哑。
“不嘛……”她仰头，吻上他的唇，舌尖带着酒的甜，“就一下。”
他没再说话，只是加深了这个吻。酒液混着彼此的气息，在唇齿间蔓延，带着点微醺的缠绵。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变得格外亮，透过窗棂，照在交缠的身影上，像一场温柔的梦。
梦里，有忘川花海的香，有月夜酿的酒，有孩子们的笑，还有他滚烫的体温，和说不尽的爱。
而这场梦，会做很久，很久。
清晨的光透过窗纸时，澈琉的指尖正缠在枫秀的发间。他的墨发比绸缎还滑，绕在指尖像条温顺的小蛇，随着他平稳的呼吸轻轻起伏。
“醒了就别闹。”枫秀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慵懒，眼睫没动，却精准地捉住她作乱的手，往唇边带。齿尖轻轻咬了咬她的指尖，带着点惩罚的意味，又混着晨起的暧昧。
澈琉缩回手，指尖还留着他唇齿的温度，烫得她往被子里缩了缩。“谁让你睡得那么沉。”她嘟囔着，眼角的余光瞥见他敞开的衣襟下，昨夜被她抓出的红痕还未褪，像雪地里落了点朱砂。
他低笑一声，翻身将她圈进怀里，腿压上来时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。“不沉点，怎么扛得住你折腾。”他的吻落在她的眼睑上，带着点胡茬的痒，“今天想去哪里？”
“想去看看月夜的新酒窖。”她想起昨夜那杯忘川花蜜酒，舌尖似乎还留着暖意，“顺便问问她，能不能教我酿。”
“想学？”他挑眉，指尖划过她的腰侧，引得她一阵轻颤，“不如我教你？”
“你会？”
“不会。”他吻得更深，声音含糊，“但可以边学边练，反正……有的是时间。”
等两人慢悠悠起身时，已是近午。冷筱正和门迪在庭院里比试阵法，小姑娘的步法灵动，门迪的星阵却稳如磐石，你来我往间，倒有几分当年澈琉教他们时的影子。
“父王母后！”冷筱眼尖，立刻停下手，棕发红眸亮晶晶的，“你们看我新学的迷踪阵！”
澈琉笑着点头，目光却被不远处的身影吸引——阿宝正帮月夜搬酒坛，粗粝的坛身硌得他指节发红，他却浑然不觉，只在月夜递水时，接过杯子的手微微发颤。
“看来，我们该准备下一场婚礼了。”澈琉撞了撞枫秀的胳膊，笑得促狭。
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，紫瞳里漾起笑意：“不急，让他们自己折腾去。”
午后的酒窖里，阴凉潮湿，一排排酒坛码得整整齐齐，空气中飘着浓郁的酒香。月夜正弯腰查看新酿的酒，紫发垂落肩头，被阿宝伸手轻轻别到耳后。她的耳根瞬间红了，却没躲开。
澈琉看得直笑，拉着枫秀往外退：“别打扰年轻人。”
阳光穿过酒窖的气窗，在地上投下圆形的光斑，像谁散落的铜钱。枫秀忽然握住她的手，往花海的方向走：“不是想学酿酒？先去采些花来。”
忘川花海的花还开得正好，风过时，花瓣落在他们发间、肩头。澈琉弯腰摘花时，裙摆被风吹得鼓起，像只展翅的蝶。枫秀站在一旁看着，忽然觉得，这漫长的岁月，最珍贵的不是权倾魔界的威严，也不是日益精进的修为，而是能这样看着她笑，陪着她闹，从晨光微熹到暮色四合，从青丝如瀑到白发如霜。
“发什么呆？”澈琉举着一束花凑到他面前，花瓣扫过他的鼻尖，“再不动手，天黑都酿不成酒了。”
他回过神，笑着接过花，往她手里塞了一朵：“酿慢点才好，正好……喝一辈子。”
花瓣在两人掌心轻轻颤动，像在应和着这句温柔的誓言。远处的魔神宫传来隐约的笑声，近处的花海翻涌着暗紫色的浪。
酿忘川花蜜酒的过程比想象中繁琐。
澈琉蹲在酒坊的石缸前，看着枫秀笨拙地将花瓣撕碎——他那双能捏碎玄铁的手，对付娇嫩的花瓣竟显得格外僵硬，碎瓣落进缸里时，还带着几片没撕匀的。
“陛下这手艺，怕是要糟蹋了好花。”她笑着夺过他手里的花束，指尖灵巧地捻转，细碎的花瓣像紫色的雨，簌簌落进酒液里。
枫秀也不恼，就站在一旁看她，紫瞳里映着她低头的侧影，发梢垂落，扫过石缸边缘，沾了点酒液的光。“反正有你在，酿坏了再重来便是。”他伸手，替她拂去落在肩头的花瓣，指尖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，烫得她动作一顿。
酒坊外传来喧闹声，是冷筱在追门迪——小姑娘不知从哪学了新的捉弄人的法子，把星砂撒在了门迪的发间，害得白发青年满头“星光”，正红着脸躲闪。
“慢点跑！”澈琉扬声喊了句，回头时，唇却被枫秀轻轻含住。
他的吻带着花瓣的清苦和酒液的微醺，不重，却缠绵。石缸里的酒液晃了晃，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，像幅晕开的水墨画。“别闹，”她推了推他的胸膛，声音里带着笑意，“被孩子们看见。”
“看见又如何？”他低笑，伸手将她圈在怀里，后背抵着冰凉的石缸，身前却是他灼热的体温，“他们爹娘相爱，不是好事？”
远处的喧闹声渐渐远了，酒坊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，和花瓣落进酒液的轻响。澈琉忽然觉得，这酿酒的时光，比任何珍馐都要醉人。
半月后，第一批忘川花蜜酒酿成了。
月夜特意送来两只水晶杯，阿宝则搬来一坛新酒，冷筱和门迪也凑过来，围着酒坛探头探脑。澈琉倒出酒液，暗紫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出涟漪，香气瞬间弥漫开来。
“尝尝？”枫秀举杯，与她的杯子轻轻一碰，发出清脆的响。
酒液入喉，比上次更醇厚，暖意从胃里散开，一路暖到心口。澈琉看着眼前的人——枫秀的紫眸在酒香里格外亮，孩子们的脸上满是期待，忽然觉得，这酒里酿的哪里是花蜜，分明是岁月的甜。
“好喝！”冷筱抢过杯子，喝了一大口，立刻被呛得咳嗽，引得众人发笑。
门迪慌忙递上水，蓝眼里满是紧张；阿宝拍着冷筱的背，无奈又纵容；月夜看着这一幕，紫眸里漾着浅淡的笑意。
枫秀握紧了澈琉的手，在她耳边轻声道：“你看，这酒没白酿。”
她仰头看他，正好撞进他眼底的温柔里，像溺在忘川花海的光里，再也不想出来。
夜色渐深，孩子们各自散去，澈琉靠在枫秀怀里，指尖划过他空着的酒杯。“明年，我们再多酿些吧。”
“好。”他吻她的发顶，声音低沉，“酿够我们喝到白头的量。”
窗外的月光正好，酒坊里的酒香还未散去，混着两人交缠的气息，酿成了岁月里最绵长的滋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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