澈琉花了整整半月,终于在藏书阁的巨幅宣纸上完成了一幅全家福。
画轴铺开时,连见惯了她画作的枫秀都愣了愣——忘川花海的背景里,他和她并肩站在最中央,他玄袍上的魔龙纹被画得栩栩如生,她裙摆的紫花沾着细碎的光,仿佛风一吹就会飘落。左侧站着阿加雷斯,银发紫眸里带着惯有的慵懒,指尖却悄悄碰了碰身旁瓦沙克的剑鞘;瓦沙克板着脸,铠甲的纹路细致到能数清鳞片,耳根却被画家用淡红描了点,像藏着什么笑意。
再往下,阿宝站在月夜身侧,黑眸温柔地望着她,她紫发垂落肩头,手里捧着本账册,册页上的“月宝斋”三个字清晰可见;冷筱像只小兽般扒着门迪的胳膊,棕发飞扬,他白发垂落,蓝眼里盛着星光,指尖还捏着半张星图。每个人的神情都鲜活如真,连魔熊的爪子搭在冷筱肩头的力道,都透着憨态。
“连阿加雷斯偷懒时的眼神都画出来了。”枫秀指尖拂过画中兄长的脸,紫瞳里满是笑意,“瓦沙克这耳根红的,怕是要被他追着砍三天。”
澈琉正用金粉点染众人衣袍上的暗纹,闻言笑道:“这才是他们最真的样子。”她往画中自己的发间添了朵小小的合欢,“你看,我们的孩子们,都长大了。”
画成那日,澈琉让人将画轴挂在藏书阁最显眼的位置。阿加雷斯和瓦沙克闻讯赶来,刚进门就被画里的自己惊得挑眉。
“弟妹这画技,是要把我们的糗态刻进史册?”阿加雷斯摸着画中自己碰瓦沙克剑鞘的手,笑得促狭。
瓦沙克盯着自己泛红的耳根,耳根竟真的红了,却梗着脖子道:“画得……还算规整。”
冷筱第一个扑到画前,指着自己飞扬的棕发欢呼:“我比门迪高!”门迪站在她身后,看着画中被她扒住的胳膊,蓝眼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;阿宝和月夜并肩站着,看着画中相视而笑的自己,指尖在画案下悄悄相触。
枫秀从身后拥住澈琉,下巴搁在她发顶,看着满室围着画轴说笑的人:“你看,这画比任何史书都珍贵。”
她仰头看他,正好撞进他眼底的暖光里:“因为画里有我们所有人啊。”
暮色漫进藏书阁时,画轴上的人影仿佛活了过来。阿加雷斯勾着瓦沙克的肩往外走,嘴里嚷嚷着要去喝几杯;冷筱拽着门迪去看新刻的皮影,笑声清脆如铃;阿宝替月夜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紫发,两人并肩往布庄的方向去。
澈琉收拾着画具,枫秀替她将金粉收好。画案上还留着画全家福时用剩的颜料,紫的像花海,金的像星光,混在一起,像极了他们这漫长而热闹的岁月。
“下次,画张我们老了的样子吧。”澈琉忽然说,指尖划过画中自己年轻的脸。
枫秀握住她的手,紫瞳里映着画轴上的人影,也映着她:“好,画我们白发苍苍,还能在花海旁酿酒,在藏书阁里看画。”
枫秀刚处理完北境的文书,就见侍卫匆匆进来禀报:“陛下,驱魔关传来消息,巡逻的魔兵发现一头三头小兽,形态诡异,似是古籍中记载的奥斯丁格里芬幼体。”
他握着笔的手一顿,紫眸沉了沉。奥斯丁格里芬,传闻中生于混沌的凶兽,天生九头,一旦完全觉醒,便会掀起灭世浩劫。如今竟出现了三头幼体,显然是在恢复期,若等它长出九头……
澈琉正在一旁整理画具,闻言抬头看他,笔尖的淡墨滴落在宣纸上,晕开一小团黑影。“很棘手?”她轻声问。
枫秀起身,走到她身边,指尖拂过她发间:“我去驱魔关看看,若真是它,趁早处理掉。”他的语气平静,却掩不住一丝凝重。
“我跟你一起去。”澈琉放下画笔。
“不用,”他按住她的肩,紫眸里带着安抚,“你在家等着,我很快回来。”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,转身披上玄袍,大步流星地出了殿门。
澈琉站在窗前,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宫道尽头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画案上那张未完成的画——原本想画他立于山巅的模样,此刻却没了心思。她铺开一张新纸,提笔蘸墨,画的却是驱魔关的地貌,笔尖的线条紧绷,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忧虑。
直到暮色四合,枫秀才回来。玄袍上沾了些尘土,紫眸里带着倦意,却摇了摇头:“没找到。魔兵说那小兽只出现了一瞬,再追过去时已没了踪迹。”
澈琉迎上去,替他解下披风,指尖触到他微凉的手:“没受伤就好。”她拉着他在软榻上坐下,转身端来温热的茶汤。
枫秀接过茶杯,却没喝,只是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,眉头微蹙。那三头幼体的出现绝非偶然,若真让它恢复成九头形态……
“别皱眉了。”澈琉忽然伸手,轻轻抚平他眉间的褶皱,指尖带着暖意,“就算它真长出九个头,我也未必打不过。”
他抬眸看她,见她眼底没有半分惧色,只有笃定的温柔。她凑近,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吻,带着茶香的清甜:“当年连你这头魔龙都被我收了,还怕一头没长齐的小兽?”
枫秀被她逗笑,心头的凝重散了大半。他伸手将她圈进怀里,下巴抵着她的发顶,声音低沉而放松:“是,我的阿琉最厉害了。”
她在他怀里蹭了蹭,像只安心的猫:“所以别愁了,天塌下来,我们一起顶着。”她抬手,指尖在他胸口画了个圈,“再说,有我在,它长不出第九个头。”
烛火摇曳,映着两人相拥的身影。枫秀低头,吻住她的唇,窗外的夜再沉,有她在怀里,便什么浩劫都成了虚惊。
澈琉笑着回应他的吻,心里却已打定主意——明日便去翻遍藏书阁的古籍,总能找到克制奥斯丁格里芬的法子。管它三头还是九头,敢来扰她的安稳日子,就别想好过。
夜色渐深,寝殿里的暖意却越来越浓。那些关于灭世的传闻,在彼此的拥抱里,都成了不值一提的尘埃。
烛火的光晕在帐幔上晃出暖融融的影子,澈琉指尖还残留着抚平他眉峰的温度,忽然倾身凑近,呼吸扫过他的下颌:“别想了,我们先做点开心的事。”
枫秀挑眉,紫瞳里漾起几分被勾动的笑意:“什么事?”
话音未落,她的吻已落下来,轻得像羽毛,却带着不容错辨的热。不等他回神,她双腿一收,灵巧地环上他的腰,身体贴得密不透风,衣料相蹭的窸窣声里,连呼吸都缠在了一起。
“这样。”她的声音混在吻里,带着点狡黠的软。
枫秀低笑,手不自觉扣住她的后颈,加深这个吻:“六六这是主动投怀送抱?”
“嗯。”她在他唇间应着,指尖划过他玄袍的盘扣,一颗一颗,解得慢条斯理。
“我很喜欢,”他咬了咬她的唇珠,声音哑得像浸了酒,“以后多来几次。”
帐幔被她反手扫落,隔绝了外间的一切光影。她的发蹭过他的颈窝,带着淡淡的墨香,和他身上的龙涎香缠成一团。“现在不准再想那头小兽,”她吻着他的喉结,指尖在他胸口的魔纹上轻轻画圈,“只能想我。”
“这么霸道?”他的手顺着她的腰线往下滑,触到她裙摆的流苏,轻轻一拽,便散了满地温柔。
她忽然抬眼,睫毛上沾着点水汽,声音软得发颤:“好不好嘛,夫君?”
枫秀的动作顿了顿,紫瞳在昏暗中亮得惊人,像藏着整片星空:“再叫一声。”
“夫君……”
这声唤刚落,就被他的吻堵了回去。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掠过窗棂,帐内的喘息却越来越密。她的指尖陷进他的肩背,留下浅浅的印,他的吻从唇角一路往下,烫得她脊背发颤。
“秀秀……”她的声音碎在枕间,像被揉皱的丝绸。
他低笑,吻落在她的耳尖,动作却愈发轻柔,仿佛怕碰碎了这满室的热。“再叫。”
“夫君……”
夜还很长,烛火不知何时灭了,只剩月光从帐缝里漏进来,照着交缠的影子。她的唤声混在他的低吟里,缠缠绵绵,从浅夜到深宵,像首没唱完的情歌。
他记得她每一声软的、颤的、带着哭腔的“夫君”,记得她指尖划过他魔纹时,那里泛起的淡红,记得她贴在他耳边说“只能想我”时,眼里的星光比任何时候都亮。
至于那头三头小兽,早在她环住他腰的那一刻,就已散作了窗外的风,不值一提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