跳级

转眼到了上学的年纪，纪家庄园的车第一次载着两个孩子驶向学校。澈琉背着小书包，里面塞满了纪修染给她准备的草莓糖，一路叽叽喳喳没停过，指着窗外的树问是不是比庄园里的高，看到卖棉花糖的又拉着纪修染的袖子撒娇。

纪修染被她闹得没办法，只能耐心应答，苍白的脸上却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。管家从后视镜里看着这一幕，悄悄松了口气——以前少爷单独乘车时，总是望着窗外发呆，安静得让人心疼。

学校里很热闹，孩子们的嬉闹声差点掀翻屋顶。澈琉刚被老师领进教室，就被几个小姑娘围住问她的小裙子在哪里买的，她大大方方地说“是染染给我挑的”，转头就看见纪修染站在门口，被几个男生好奇地打量着，却只是淡淡颔首，自带一股清冷的疏离感。

“染染！这里！”澈琉踮着脚朝他挥手，硬是从人群里挤出个位置，拍了拍身边的空位，“坐这里！”

纪修染走过去坐下，刚放下书包，就见澈琉从里面掏出颗草莓糖塞给他：“上课不许吃，偷偷含着。”

他无奈地看了她一眼，却还是把糖放进了口袋。

出乎意料的是，两个孩子在学习上都透着股天赋。澈琉脑子转得快，数学题一点就通，还总爱帮同桌解答难题，没多久就成了班里的“小老师”；纪修染则沉稳得多，无论是语文还是外语，都写得又快又好，作文常常被老师当作范文朗读。

只是纪修染的身体还是不太好，上体育课只能坐在操场边看着。澈琉就也不跑去玩，搬个小凳子坐在他身边，给他讲同学们玩游戏的趣事，偶尔从口袋里摸出颗糖，剥开糖纸递到他嘴边：“补充点能量。”

有次老师抽查背诵，一个平时总爱欺负人的男生故意捣乱，指着纪修染阴阳怪气：“有些人啊，成绩再好有什么用，还不是个药罐子。”

纪修染握着书的手指紧了紧，脸色白了几分，却没说话。澈琉却“腾”地站起来，小眉头皱得紧紧的：“你胡说！染染比你厉害多了！你上次考试才考了五十分，还好意思说别人！”

那男生被戳到痛处，涨红了脸：“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！”

“我懂你没教养！”澈琉毫不示弱，叉着腰像只护崽的小母鸡，“染染是我最好的朋友，你不准说他坏话！”

纪修染拉了拉她的衣角，轻声说：“六六，算了。”

澈琉却瞪着那男生，直到对方被她看得发怵，悻悻地转过头去才罢休。她坐回纪修染身边，气鼓鼓地啃着苹果：“以后他再欺负你，我就揍他。”

纪修染看着她腮帮子鼓鼓的样子，忽然笑了，伸手擦掉她嘴角的苹果渣：“好，那我就靠你保护了。”

放学的路上，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。澈琉牵着纪修染的手，蹦蹦跳跳地说着课堂上的事，他安静地听着，偶尔应一声。走到庄园门口时，澈琉忽然停下脚步，仰头看他：“染染，你别听他们的，你会好起来的，等你好了，我们一起上体育课，一起跑步。”

纪修染低头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，那里面满是笃定和信任，像一束光，照亮了他常年被病痛笼罩的世界。他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，握紧了她的手：“好。”

书包里的草莓糖还剩几颗，透过透明的糖纸，在夕阳下闪着甜甜的光。两个小小的身影走进庄园，身后是渐渐沉下去的晚霞，身前是彼此牵着的手，和慢慢铺展开的、充满希望的岁月。

纪家庄园的客厅里，管家看着面前两个眉眼日渐长开的孩子，语气带着几分犹豫：“少爷，小小姐，先生和太太刚才来电话，说想给您安排一位专职陪护，叫海棠，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护士，以后负责照顾您的日常和身体。”

话音刚落，澈琉就“腾”地站起来，小脸上满是不赞同：“不用！染染有我照顾就够了！”

她这些年早就把纪修染的饮食起居摸得门儿清——他早上喝的粥要温到刚好不烫唇，吃药时得配着蜜饯才不觉得苦，换季时要提前备好薄厚合适的衣服，连他什么时候会觉得累，她都能提前看出来。

纪修染也放下手里的书，看向管家，声音清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：“告诉他们，不必了。”

他早已习惯了身边有澈琉的存在，她的照顾不是刻板的流程，是带着温度的——会在他咳嗽时递上温水，里面偷偷加了点蜂蜜；会在他看文件时，安静地坐在旁边画画，偶尔抬头冲他笑一笑；会在他被病痛折磨时，用小胖手轻轻拍着他的背，说“染染不怕，我在这里”。

管家看着两个孩子默契的眼神，终究是叹了口气：“好，我这就回电话。”

自那以后，澈琉照顾纪修染更上心了。学校的课程对她而言确实是小case。纪修染本就聪慧，加上澈琉总在旁边“不经意”地提点，两人的成绩在年级里始终断层领先。

“我们跳级吧？”某天放学，澈琉咬着草莓糖，晃着纪修染的胳膊，“听说大学少年班很有意思，我们去那里玩。”

纪修染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，笑着点头：“好，你去哪，我就去哪。”

他们的跳级之路比想象中更顺利，仿佛开了挂一般，一路从小学跳到初中，再到高中，只用了短短几年。当别的孩子还在为升学考试发愁时，十岁的澈琉和纪修染已经收到了顶尖大学少年班的录取通知书。

填志愿那天，澈琉毫不犹豫地选了医科。

“你想学医？”纪修染有些意外，他以为她会选更自由的专业。

“嗯。”澈琉低头看着志愿表，笔尖在“神经退行性病变研究”那一行顿了顿——她给纪修染的病起了个名字，一种罕见的遗传性神经损伤，会随着年龄增长慢慢侵蚀身体机能，正是她当年在现代世界专攻过的神经科领域，“我想研究你的病。”

她没说的是，当年在另一个现代世界，她不仅是神经科权威，还拿过外科圣手的称号，只是后来去了斗罗大陆，这些技能才暂时搁置。如今重拾起，正好用来护他周全。

纪修染的心猛地一颤，看着她认真的侧脸，阳光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，投下浅浅的阴影。他知道她从不说空话，她说要研究，就一定会拼尽全力。

“别太累。”他伸手，轻轻拂去她肩上的一片落叶，声音很轻，“其实……我已经习惯了。”

“习惯可不行。”澈琉抬头，冲他笑得灿烂，露出两颗小虎牙，“我说过要让你好起来的，就一定会做到。你等着，等我学成就给你治病，到时候我们去跑马拉松，去爬山，去看遍所有的海。”

纪修染看着她眼里的光，那光比任何阳光都要耀眼。他忽然觉得，或许真的有那么一天，他能摆脱这具孱弱的身体，陪她去做所有她想做的事。

少年班的开学日，两个十岁的孩子背着书包走进大学校园，引来一路侧目。澈琉牵着纪修染的手，昂首挺胸地穿过人群，像只骄傲的小孔雀。

“看，我们到啦。”她转头冲他笑，“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新战场了。”

纪修染回握住她的手，指尖传来熟悉的温度，他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，眼底的清冷被温柔取代。

是啊，新的战场，他们一起闯。而她不知道的是，对他而言，最好的战场，从来不是什么顶尖学府，而是有她在身边的每一个寻常日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