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修染把一个长条形的丝绒盒子放在澈琉面前,指尖划过盒面精致的暗纹:“打开看看。”
澈琉挑眉,解开丝带掀开盒盖——里面静静躺着一条青色礼服,缎面泛着细腻的光泽,领口缀着细碎的月光石,像揉碎了的星河,裙摆垂落时弧度流畅,仿佛淬了月光的流水。
“这是……”她指尖拂过冰凉的面料,有些疑惑。
“后天有个商业聚会,”纪修染从身后拥住她,下巴搁在她肩窝,“想让你做我的女伴。”
澈琉回头看他:“什么聚会,需要穿这么正式?”
“独立州的家族晚宴,”他语气平淡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,“四大家族都会到场,纪家是其中之一。”
她这才恍然。这些年他很少提及家族在独立州的势力,她只知道纪家根基深厚,却没想到是能与其他三大家族并立的存在。
晚宴设在独立州的古堡酒店,水晶灯折射出璀璨的光,衣香鬓影,觥筹交错。澈琉挽着纪修染的手臂走进宴会厅时,原本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了几分。
她穿着那条青色礼服,衬得肌肤胜雪,眉眼间既有医者的温润,又藏着几分从容的锐气。而身边的纪修染,一身黑色西装,身姿挺拔,眉眼清俊却自带威压,举手投足间是久居上位的沉稳。
“纪皇。”有人率先躬身行礼,声音里带着敬畏。
“纪皇。”
此起彼伏的称呼在宴会厅里响起,澈琉这才明白,“纪皇”这个称呼,并非商界的戏称,而是独立州对纪修染的尊称——这个年仅二十五岁的男人,早已凭一己之力稳固了纪家在四大家族中的地位,手段凌厉,无人敢小觑。
纪修染淡淡颔首,牵着澈琉走向主位,目光扫过全场,带着无形的压迫感。澈琉安静地站在他身边,指尖被他牢牢握着,掌心的温度让她莫名安心。
“没想到纪皇的女伴这么年轻。”
“听说就是那位治好纪皇旧疾的神医?”
“看着温和,气场却不弱……”
窃窃私语在身后响起,澈琉恍若未闻,只是转头对纪修染笑了笑:“你这‘纪皇’的名头,倒是挺响亮。”
他低头,在她耳边低语:“以后也是你的名头。”
正说着,宴会厅入口传来一阵骚动。聂无忧穿着一身红裙,明艳张扬,挽着司夜寒的手臂走了进来。司夜寒依旧是那副冷淡模样,黑色风衣敞开着,露出里面的黑色衬衫,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。
“哟,你们来得挺早。”聂无忧笑着打招呼,目光在澈琉的礼服上转了一圈,“这身好看,比我上次给你挑的那条还衬肤色。”
司夜寒也对着纪修染微微颔首,算是打过招呼,看向澈琉时,眼神比平时温和了些:“纪太太。”
“你们怎么也来了?”澈琉有些意外。
“聂家也是四大家族之一,我能不来吗?”聂无忧挑眉,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,“忘了告诉你,我是‘死亡玫瑰’的首领,我家这位,是‘修罗主’。”
澈琉愣了愣,随即了然。难怪聂无忧行事总带着几分不羁的锐气,司夜寒周身总有种慑人的冷意——他们不仅是聂家继承人与司氏总裁,更是独立州地下势力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。
“看来我们都藏了不少事。”澈琉失笑,她自己不也藏着多个世界的记忆吗?
纪修染看着她们低语,又看了眼身边气场全开的司夜寒,忽然举杯:“难得聚齐,喝一杯?”
司夜寒颔首,与他碰了碰杯。红酒在水晶杯里晃出涟漪,两个同样站在顶端的男人,眼神交汇间,是棋逢对手的默契,也是因身边人而产生的微妙联结。
聂无忧拉着澈琉走到一旁,指着舞池里的人笑道:“你看那几个老家伙,刚才还想给纪修染介绍家族联姻的对象,现在估计都蔫了。”
澈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果然见几个穿着华贵的老者脸色讪讪。她忍不住笑:“有你这句话,我是不是该去跳支舞,宣示主权?”
“必须去!”聂无忧推了她一把,“让他们看看,纪皇身边的位置,是谁的。”
纪修染仿佛感应到了什么,转头向澈琉伸出手,眼底带着温柔的笑意:“纪太太,赏脸跳支舞吗?”
澈琉将手放进他掌心,被他牵着步入舞池。华尔兹的旋律响起,他的舞步沉稳有力,带着她旋转、跳跃,裙摆扬起优美的弧度,像一朵盛开在月光下的青色睡莲。
“他们都说你是纪皇,”她仰头看他,在他耳边轻声说,“可你只是我的纪修染。”
他低头,在旋转的间隙吻了吻她的唇角,声音温柔而坚定:“永远都是。”
舞池周围的目光或羡慕,或敬畏,或探究,却都被两人之间流淌的默契与爱意隔绝在外。水晶灯的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,映出戒指的璀璨。
澈琉忽然觉得,无论是纪家的“纪皇”,还是死亡玫瑰的首领、修罗主,都只是他们的身份标签。褪去这些,他们不过是彼此守护的爱人,是能在喧嚣中握住对方的手,便觉得拥有了全世界的普通人。
舞曲终了,纪修染将她拥在怀里,在她额头印下一吻。全场响起掌声,他却仿佛只看得见她。
“累了吗?”他问。
“不累。”澈琉笑着摇头,“有你在,再热闹也不怕。”
远处的聂无忧和司夜寒看着他们,相视而笑。独立州的风云变幻,四大家族的明争暗斗,在这一刻,都成了这两对恋人身边模糊的背景。
重要的从来不是身份与地位,而是无论站在多高的地方,身边都有那个能让你卸下所有防备的人。
澈琉靠在纪修染怀里,听着他沉稳的心跳,忽然觉得,这条青色礼服,真是选对了。它不仅衬得她明媚,更映出了他们之间,那份历经岁月沉淀,愈发坚定的爱意。
晚宴过半,纪修染被几个家族的掌权人围住谈论要事,澈琉便和聂无忧坐在角落的沙发上闲聊。
“你看那边那个穿银灰色西装的,”聂无忧用眼神示意,“是李家的继承人,以前总觉得自己比纪修染厉害,刚才还想过来跟你搭话,被纪修染一个眼神瞪回去了。”
澈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果然见那人频频往这边瞟,眼神里带着些不甘。她忍不住笑:“他是不是对染染有什么意见?”
“何止是意见,”聂无忧端起香槟抿了一口,“以前总拿纪修染的身体说事儿,结果现在人家不仅身体倍儿棒,还把纪家带得风生水起,他自然气不过。”
正说着,司夜寒走过来,很自然地将聂无忧散落在肩后的头发拢到耳后:“在说什么?”
“说李家那小子不自量力。”聂无忧仰头看他,眼底带着笑意,“还是我家夜寒厉害,没人敢在你面前蹦跶。”
司夜寒没接话,只是递给澈琉一杯温水:“少喝点香槟,你胃不好。”
澈琉接过水杯,心里暖暖的。司夜寒看着冷淡,心思却很细,连她偶尔提过的老毛病都记在心上。
这时,纪修染摆脱了人群走过来,径直走到澈琉身边,伸手替她理了理微乱的鬓发:“累了吗?要不要先去休息室待一会儿?”
“不累。”澈琉摇摇头,抬头看他,见他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,便伸手替他按了按太阳穴,“倒是你,说了这么久的话,口渴了吧?”
他顺势握住她的手,指尖摩挲着她的掌心,声音带着笑意:“有点,不过被你一按,就不渴了。”
旁边的聂无忧啧啧两声:“行了行了,知道你们恩爱,能不能顾及一下旁边还有两个人?”
纪修染挑眉,看向司夜寒:“你夫人吃醋了,不哄哄?”
司夜寒面不改色地搂过聂无忧的腰,在她额头印下一吻,动作流畅自然,语气却依旧淡淡的:“哄过了。”
聂无忧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一愣,随即脸颊微红,伸手掐了他一把,却被他牢牢握住手腕。
澈琉看着他们互动,忍不住笑。这两个在外人面前如同冰山般的男人,在自己爱人面前,原来都有这样温柔的一面。
晚宴接近尾声时,李家继承人不知喝了多少酒,竟壮着胆子走过来,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澈琉:“纪太太,我敬你一杯,你……”
话没说完,就被纪修染冷冷打断:“李公子,请注意你的言辞。”
他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下来,眼神锐利如刀,吓得李公子手里的酒杯都晃了晃。司夜寒也皱了皱眉,周身散发出慑人的寒意——敢在他面前打澈琉的主意,无异于找死。
“我、我只是想敬酒……”李公子结结巴巴地说。
“她不能喝酒。”纪修染将澈琉护在身后,语气里的警告毫不掩饰,“而且,我的人,轮不到别人来敬。”
李公子被他的气势吓得酒醒了大半,讪讪地说了句“抱歉”,灰溜溜地走了。
聂无忧看着他的背影,嗤笑一声:“自讨没趣。”
离开古堡酒店时,夜风格外凉爽。纪修染脱下西装外套,披在澈琉肩上,带着他身上的温度。
“刚才没吓到你吧?”他问。
“没有。”澈琉仰头看他,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,映得他眉眼温柔,“有你在,我什么都不怕。”
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,声音低沉而温柔:“以后不会再让这种人扰了你的清净。”
车窗外,独立州的夜景璀璨夺目,四大家族的府邸在夜色中若隐若现,透着无声的较量。但这些都与他们无关了。
澈琉靠在纪修染肩上,听着他平稳的心跳,忽然觉得,无论他是叱咤风云的纪皇,还是那个需要她守护的病弱少年,对她而言,都只是纪修染。是那个会为她学做草莓慕斯、会在打雷时把她护在怀里、会用一生去爱她的纪修染。
“纪修染,”她轻声说,“我们明天去看海吧?”
“好。”他握紧她的手,“你想去哪片,我们就去哪片。”
车一路向前,驶向他们的家。车厢里很安静,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