灵溪宗的风带着草木的清润,吹得人心里敞亮。白小纯跟着李青侯往掌门洞府去,走几步就忍不住回头看——澈琉站在不远处的银杏树下,正低头拂去落在肩头的叶,阳光透过叶隙洒在她发间,像落了层碎金。
他心里痒痒的,脚步也慢了半拍。李青侯回头看他这副模样,无奈摇头:“魂都被勾走了。”
白小纯嘿嘿笑,没否认。
等应付完掌门,他几乎是小跑着往回赶。远远就见澈琉还在那棵银杏树下,手里不知何时多了片银杏叶,正慢悠悠地转着玩。
“六六!”他喊着冲过去,带起的风卷得满地落叶打转。
澈琉抬眸看他,眼底漾着笑意:“这么快就逃出来了?”
“不快不行啊,”他凑到她身边,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发,“怕我的软饭凉了。”
她被他逗笑,抬手用银杏叶拍了拍他的脸:“没个正经。”
两人沿着石板路慢慢走,一路撞见不少灵溪宗弟子。有人认出白小纯是血溪宗的使者,好奇地打量;也有人注意到他看澈琉的眼神,那黏糊劲儿,倒像极了当年那个总跟在师姐身后的白小纯。
“你看,”澈琉忽然停步,指着不远处的药圃,“你以前总偷溜去那偷灵果。”
白小纯顺着她指的方向看,脸微微一红:“那不是偷,是借!”
“哦?借了还过?”她挑眉。
他挠挠头,拉着她往药圃走:“现在还不行吗?我给它们多浇点灵泉水。”
药圃的看守弟子见是“夜葬”,本想拦着,却被澈琉一个眼神制止了。两人溜进去,白小纯还真蹲下身,从储物袋里摸出灵泉水,小心翼翼地往当年偷过的那株灵果树根上浇。
澈琉靠在旁边的篱笆上看他,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,侧脸的轮廓比当年硬朗了许多,可那股子傻气,倒一点没改。
“够了,再浇就涝死了。”她笑着拉他起来。
白小纯顺势握住她的手,指尖蹭过她的掌心:“六六,等回了血溪宗,咱们也种一片药圃吧,就种你喜欢的幽冥草。”
“好啊。”她点头,忽然想起什么,“不过得离你炼丹的地方远点,免得被你炸了。”
他嘿嘿笑,握紧了她的手。
夕阳西下,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。灵溪宗的石板路还很长,血溪宗的风雨也还在等,但只要牵着彼此的手,哪怕走得慢些,也觉得踏实。
毕竟,能一起偷过灵果,能一起挨过罚,能一起吃着“软饭”走下去的人,这辈子,也就这么一个了。
两宗谈判终究还是破了局,白小纯跟着血溪宗使团返程时,澈琉就坐在他身边的兽车上,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枚血玉令牌。“大战要来了。”她淡淡道,语气听不出波澜。
白小纯握住她的手,掌心温热:“有我在。”
回去后,他倒像憋着股劲,没日没夜地修炼,竟硬生生修成紫气通天诀第一层,踏入筑基中期。为了藏起药道本事,他跑去圣丹残壁前装样子观摩,谁知看着看着竟入了迷,莫名传承了万物草木道,周身偶尔会泛起莹莹绿意。
澈琉见了,只是挑眉:“你倒是什么都能捡到。”
这日,白小纯刚从血子殿回来,就见澈琉站在窗前,月光洒在她身上,气息比往日沉凝了许多——竟是已到筑基巅峰。
“越来越厉害了。”她转头看他,眼底带着点笑意,“白小纯修士。”
白小纯走过去,从背后抱住她,下巴搁在她肩上:“再厉害,也是你的。”
她低笑,转身勾住他的脖子,吻落下,将外面的风雨欲来都隔在脑后。他的手探进她的衣襟,指尖划过她因修为精进而更显细腻的肌肤,她的呼吸混着他的,在狭小的空间里变得滚烫。
“瘟魔大人……”她在他耳边低吟,带着点戏谑,“可得轻点折腾。”
他咬着她的耳垂笑,动作却没轻半分:“只对你折腾。”
事毕,他从血祖储物戒里摸出龟壳与金叶子,眼底闪着光:“六六,我们走。”
谁知刚要遁走,就撞上无名峰小黑带着一众魔头叛变。两人趁乱杀出,日夜兼程逃回灵溪宗。刚落脚,就听闻第一批修士已传送去落陈山脉——大战,终究是要来了。
澈琉靠在他肩上,看着远处天际泛起的红光,轻声道:“准备好了?”
白小纯握紧她的手,重重点头。不管是瘟魔还是血子,不管前路有多少厮杀,只要身边有她,他就什么都不怕。
回去后,白小纯跟着李青候见了第九山的铁木老祖,得了草木皆兵诀,试着炼逆河丹却没成。大战前,他拉着张大海他们回火灶房聚了聚,澈琉就坐在他身边,看他们喝得酩酊大醉,眼底带着浅淡的笑意。
落陈大阵展开时,白小纯独自主导种道山第九阵。第九山降临,两宗人马对峙,他亮出中峰血子身份想止战,却没拦住。战火刚起,就有术法擦着他耳边飞过,澈琉的身影瞬间掠到他身前,一掌拍飞那道攻击,回头瞪他:“小心点!”话音未落,已提着剑杀入敌阵,剑光凛冽得吓人。
白小纯心头一紧,当即动了血祖威压,血溪宗半数人修为骤降;又召来铁蛋,王兽威压一出,灵溪宗战兽尽数臣服。战火戛然而止,他成了两宗绕不开的纽带。
谁料玄溪宗的千面子伪装成旱炎老祖,突然出手重伤白小纯。澈琉几乎是瞬移过去,挡在千面子身前,眼神冷得像淬了冰。两宗弟子围上来时,她第一个冲了上去,剑光带起漫天血花,杀得比谁都凶,连自家弟子都看得发怵——这位师姐发起疯来,是真吓人。
灵血二宗就此联手,杀向玄溪宗。
夜里,澈琉在房间里给白小纯包扎伤口,指尖都在发颤,语气里满是心疼:“我就转个身的功夫,你就伤成这样,自己不会躲吗?”
白小纯刚想辩解,就见她指尖闪过一道微光,在他手腕上烙下个淡金色的印记。他一愣,一股奇异的联系瞬间在两人之间展开。
“这是……”
“契约。”澈琉低头看着他的伤处,声音闷闷的,“以后你受伤,我也会疼。”
白小纯急了:“我不要!快解开!”
“除非你答应我,再也不受伤。”她抬眸看他,眼底泛红。
他张了张嘴,却说不出话。战场之上,哪有从不受伤的道理?可看着她眼底的执拗,他只能攥紧了拳,任由那道契约印记在腕间发烫。
契约的印记在腕间隐隐发烫,像枚烧红的烙铁,烫得白小纯心口发紧。
“六六,这不行……”他想抓她的手,却被她避开。
澈琉已经转过身,背对着他收拾药箱,声音听不出情绪:“没什么不行的。”
他挣扎着坐起身,伤口被牵扯得生疼,倒吸一口凉气。这痛意刚起,就见澈琉的肩膀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,指尖捏着药瓶的力道骤然收紧,指节泛白。
白小纯瞬间明白了——那契约是真的。
“你看!”他急得声音都变了调,“你这是何苦?快解开!”
她缓缓转过身,眼底没什么波澜,只有那抹红痕还残留在眼角:“苦?总比看着你躺在这里强。”她走过来,轻轻按住他想动的身子,“以后动身前,先想想我。”
他张了张嘴,喉咙像被堵住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战场厮杀,生死本就由不得人,可看着她眼底那份“你痛我也痛”的决绝,他忽然觉得,那些悍不畏死的勇气,竟掺了几分后怕。
“我……”他想说会小心,却知道这话有多苍白。
澈琉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,伸手抚过他的脸颊,动作温柔得不像话:“不用急着应我。但你要记住,你身上的伤,会原样刻在我身上。”
她俯身,在他额头印下一个轻吻,带着药草的清苦:“所以,哪怕为了我,也得好好活着。”
白小纯攥紧了拳头,腕间的契约印记仿佛渗进了骨血,每一次心跳都在提醒他——他不再是孤身一人,他的痛,会有人替他分担,可这份分担,却比自己受伤更让他难受。
窗外传来灵血同盟整装待发的号角声,厮杀在即。他看着澈琉转身去擦拭佩剑的背影,忽然低声道:“好。”
澈琉的动作顿了顿。
“我答应你。”他的声音带着点沙哑,却异常坚定,“我会尽量……不受伤。”
她没回头,只是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可握着剑柄的手,却悄悄松了些。
契约还在,痛意相连。但或许,这份牵绊,能让他们在接下来的血雨腥风中,多一分活下去的执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