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小纯一晚上没睡踏实,天刚亮就爬起来翻箱倒柜,把寒宗赐的法宝、自己炼废的丹(美其名曰“独特纪念”)、甚至铁蛋褪下来的一片鳞甲都搜罗出来,堆了满满一桌子,看得澈琉直皱眉。
“你这是要去搬山?”她倚在门边,看着他把一块拳头大的血玉往锦盒里塞。
“聘礼!”白小纯理直气壮,“娶你师父的宝贝徒弟,不得多备点?”他想了想,又把那血玉拿出来,换成块更小的,“太大了李叔不好收,这个正好,温润。”
澈琉被他这较真的样子逗笑,走过去帮他整理:“不用这么多,师父不是看重这些的人。”
“那也得有!”他坚持,小心翼翼地把她之前送他的那枚刻着“六”字的玉佩也放进去,“这个必须有,代表咱俩早就定了。”
正忙活着,张大海掀帘进来,见这阵仗,嘿了一声:“哟,九胖这是要去提亲啊?可以啊你!”
白小纯脸一红,却挺起胸膛:“那是,我跟六六……”
“去去去,”澈琉把他推了推,“赶紧去找师父,再磨蹭日头都高了。”
白小纯揣着锦盒,深吸几口气,像揣了只兔子,一步三回头地往李青侯的洞府去。澈琉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,指尖轻轻绞着衣袖,心里竟也有些发紧。
没一会儿,就见白小纯风风火火地跑回来,脸上笑开了花,离老远就喊:“六六!李叔答应了!”
他冲到她面前,一把将她抱起,转了好几个圈:“李叔说,只要你愿意,他没意见!还说……还说让我以后敢欺负你,就打断我的腿!”
澈琉被他转得头晕,拍了拍他的背:“放我下来。”
他乖乖照做,却还是紧紧攥着她的手,眼底的光比逆河山的日头还亮:“咱们选个好日子,就在逆河山,办得风风光光的!”
她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,忽然踮起脚,在他脸上亲了一下:“好。”
阳光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,映着腕间那对早已融入骨血的契约印记。从灵溪宗初见时被喊“九胖”就脸红的少年,到如今能独当一面的逆河宗少祖,这条路走了太久,终于要迎来最圆满的时刻。
张大海在远处扯着嗓子喊:“九胖!办喜事可得请我喝最烈的酒!”
白小纯扬声应着,转头看向澈琉,笑得像个傻子:“听到没?大师兄都等着喝咱们的喜酒呢。”
她点头,唇边的笑意温柔得能滴出水来。
是啊,所有人都等着,他们自己,更是等了太久了。
婚事定下来的消息像长了翅膀,没几日就传遍了整个逆河山。弟子们见了白小纯,眼神里都带着点揶揄的笑意,连几位长老见了他,也总爱打趣几句“少祖终于要把少祖夫人娶进门了”。
白小纯被打趣得脸红,却乐在其中,每天除了处理宗门事务,剩下的时间全耗在琢磨婚典上。从布置洞府的灵花该选哪种,到给弟子们的喜酒该用多少年份的灵酿,事无巨细,恨不得亲自盯着。
这日他正跟张大海比划着婚典要摆多少桌,澈琉走了过来,手里拿着块刚绣好的帕子,上面绣着两只交颈的灵鸟。
“九胖,你这排场搞得比老祖登基还大。”张大海拍着他的肩膀笑,“想当年你刚进灵溪宗,连只鸡都不敢杀,现在倒成了要娶媳妇的人了。”
白小纯脸一红,瞪了张大海一眼,转头却凑到澈琉身边,小声问:“帕子真好看,给我的?”
“嗯。”她把帕子递给他,“别总瞎折腾,差不多就行。”
“那可不行!”他把帕子珍而重之地揣进怀里,“娶你这么大的事,必须办得漂漂亮亮的,让所有人都知道,你是我白小纯的道侣。”
澈琉看着他眼底的认真,心里暖烘烘的,刚想说什么,就见李青侯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。白小纯赶紧站直了,像个等着被师父检查功课的弟子,紧张得手心冒汗。
李青侯走过来,看了看他,又看了看澈琉,眼底带着点欣慰:“婚期定在下月初六,日子不错。”他从储物袋里摸出个木盒,递给澈琉,“这是师父给你的嫁妆,当年你入门时我就备下了。”
澈琉接过木盒,眼眶微微发热:“谢谢师父。”
白小纯也赶紧把自己准备的锦盒递过去:“李叔,这是我的聘礼,请您收下。”
李青侯看了眼锦盒,没接,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好好待她,不然不用我动手,逆河宗的弟子也饶不了你。”
“一定一定!”白小纯连连点头,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。
等李青侯走了,张大海凑过来,撞了撞白小纯的胳膊:“行啊九胖,李叔这关都过了,以后可得好好对师妹。”
“那是自然!”白小纯挺了挺胸,伸手牵住澈琉的手,指尖相触的瞬间,两人都忍不住笑了。
逆河山的风带着灵花的香气,吹得人心头敞亮。婚期越来越近,山门上开始挂起红灯笼,连空气里都仿佛飘着甜意。
白小纯看着身边巧笑倩兮的澈琉,忽然觉得,那些打打杀杀的日子,那些惊心动魄的冒险,都只是为了铺垫此刻的圆满。
他终于要娶到他放在心尖上疼了这么多年的姑娘了。
离初六越来越近,逆河山的红灯笼从山脚一直挂到了主峰,夜里亮起来,像一条蜿蜒的火龙,映得满山都暖融融的。白小纯忙得脚不沾地,一会儿嫌灵酿年份不够,一会儿又觉得红毯铺得太短,被澈琉瞪了好几回才安生些。
这日他正蹲在婚房外,指挥弟子往门上贴囍字,张大海叼着根草走过来,踢了踢他的屁股:“九胖,差不多得了,再折腾下去,弟子们都快累趴下了。”
白小纯仰头瞪他:“你懂什么?这是娶媳妇,一辈子就一次的事!”
澈琉端着碗灵茶走过来,把茶递给他:“歇会儿吧,看你满头汗。”
他接过茶一饮而尽,顺势抓住她的手往婚房里带:“你看这床榻,我让木工按你房间的样式做的……”
澈琉被他拉着看这看那,从雕花的窗棂到墙上挂的同心结,每一样都透着他的用心。她忽然停下脚步,转身看他:“白小纯。”
“嗯?”他正指着屋顶的琉璃盏说话,被她打断,愣愣地回头。
“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。”她踮起脚,替他擦了擦额角的汗,“只要是跟你在一起,哪怕没有这些,我也愿意。”
白小纯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,软得一塌糊涂。他握住她的手,紧紧攥着:“我知道,但我想给你最好的。”从灵溪宗初见时,他就觉得这姑娘该被捧在手心里,如今总算有能力了,自然要把所有能给的都给她。
婚期前一日,澈琉去给李青侯请安,回来时眼眶红红的。白小纯吓了一跳,赶紧拉着她问:“怎么了?师父说你了?”
“没有。”她摇摇头,从储物袋里摸出个小小的木牌,上面刻着“澈”字,边角都磨得光滑了,“师父把这个给我了,说是我刚入门时,他亲手刻的。”
白小纯接过木牌,指尖摩挲着那温润的木头,把自己脖子上挂着的、刻着“纯”字的木牌摘下来,跟她的并排放在一起:“以后,咱们的牌牌也在一起。”
她看着那两块紧紧挨着的木牌,忽然笑了,眼角的泪痕还没干,却亮得像落了星子。
第二天一早,鼓乐声就响彻了逆河山。白小纯穿着大红的喜袍,胸前戴着朵大红花,被张大海他们推搡着去接亲。路过李青侯的洞府时,他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头,听得里面传来一声“去吧”,才红着眼眶起身。
澈琉穿着嫁衣坐在房里,透过红盖头的缝隙,看见他笨手笨脚地走进来,被门槛绊了一下,忍不住低笑。
他走到她面前,声音有点抖:“六六,我来接你了。”
她伸出手,被他紧紧握住。
红烛高燃,映着交拜的身影。当礼官喊出“送入洞房”时,白小纯抱着澈琉,脚步轻快得像踩着云。
房里只剩下两人时,他小心翼翼地掀起红盖头,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,忽然傻笑起来:“六六,你真好看。”
澈琉瞪他:“傻样。”
他却不管,凑过去吻她,从额头到唇角,吻得又轻又珍重。窗外的鼓乐声渐渐远了,只剩下红烛燃烧的噼啪声,和彼此越来越近的心跳。
“以后,你就是我媳妇了。”他抵着她的额头,声音哑哑的。
“嗯。”她点头,眼底的笑意温柔得能溺死人。
腕间的契约印记轻轻发烫,像是在为这场迟来的婚礼祝福。从灵溪宗的初见到逆河宗的相守,从筑基时的契约到金丹时的承诺,他们走过了太多风雨,终于在此刻,把彼此的名字,刻进了余生里。
红烛摇曳,映着满室的喜庆。白小纯抱着怀里的人,觉得这辈子的圆满,都聚在了这一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