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修染的手术定在周三清晨。澈琉提前两小时到了别墅，消毒、备器械，白大褂的袖口挽得一丝不苟，颈间的手术刀吊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。
司夜寒就站在手术室门口——那间被临时改造的书房，此刻堆满了无菌布和监测仪器。他没进去打扰，只是看着她戴上无菌手套，指尖稳得没有一丝颤抖，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，她也是这样，冷静得像块冰，却在转身时，偷偷往他手里塞了颗草莓糖。
“别担心。”澈琉回头看了他一眼，眼底带着安抚的笑，“三个小时就好。”
他点点头，从口袋里摸出颗糖，剥开糖纸递到她嘴边：“含着，甜的。”
糖块在舌尖化开时，她被推进了手术室。门关上的瞬间，司夜寒靠在墙上，听着里面传来仪器的滴答声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空了的糖纸。聂无忧坐在旁边的椅子上，双手紧紧攥着，指节泛白。
“她很厉害。”司夜寒忽然开口，声音很沉，“三年前他比现在危险十倍，也是她救回来的。”
聂无忧抬头，眼里闪过惊讶：“您知道？”
“嗯。”他望着紧闭的门，“那时候我就在诊所外等着，听着里面的动静，等了整整一夜。”
等她走出来，脸色苍白却笑着说“没事了”；等她累得靠在墙上，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，却还记得问他“冷不冷”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，手术室的灯始终亮着。司夜寒数着墙上的挂钟，数到第七十二下时，门终于开了。
澈琉走出来，摘下口罩，下颌线沾着点汗，眼底却亮得惊人：“很成功。”
司夜寒没说话，只是上前一步，把她揽进怀里。她的身体还带着手术室的凉意，微微发颤，他用风衣把她裹紧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：“辛苦了。”
“不辛苦。”她往他怀里钻了钻，声音带着点脱力的软，“就是想吃你做的粥了。”
“回去就做。”他低笑，牵着她的手往外走，指尖相扣的力道很紧。
回去的路上，晨光漫进车窗，澈琉靠在他肩头睡着了。司夜寒看着她疲惫的睡颜，忽然觉得，她颈间的手术刀和他口袋里的草莓糖，其实是一样的——一个用来救人，一个用来爱她，却都在为彼此滚烫。
粥熬好时，澈琉还没醒。司夜寒坐在床边，用小勺轻轻舀起，吹凉了递到她嘴边。她迷迷糊糊地张嘴，睫毛颤了颤，像只刚睡醒的猫。
“甜吗？”他问。
“甜。”她含着勺子，声音含糊不清，“像草莓糖。”
他低笑出声，俯身吻了吻她的唇角，尝到点淡淡的米香。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落在她脸上，把她的睫毛染成金色，他忽然觉得，这世间最动人的，不是神医的传奇，而是她卸下防备的模样，是只有他能看到的，藏在冷静背后的柔软。
就像此刻，她赖在他怀里，小口小口地喝着粥，眼底的倦意还没散去，却亮闪闪地映着他的影子。
所谓圆满，不过是她救她的人，他守他的光，然后在烟火气里，把日子过成彼此的糖。
纪修染术后恢复得比预想中快。一周后，澈琉去复查时，他已经能靠在床头读报，脸色虽仍带浅白，眼底却有了清明的光。
“神经水肿消了大半。”澈琉收起听诊器，语气平淡，“再留院观察三天，没问题就能回家休养了。”
聂无忧端来温水递药，眼里的感激几乎要溢出来：“真不知道该怎么谢您……”
“按账单付钱就好。”澈琉淡淡应着，转身收拾器械时，衣角被轻轻拽住。
纪修染望着她，目光里带着点复杂的探究：“三年前在瑞士，给我做手术的人，也是您吧？”
澈琉动作一顿，没回头：“记不清了。”
走出病房时，司夜寒的车就停在楼下。他倚着车门，指尖夹着支没点燃的烟，看到她出来，立刻掐灭了烟，快步迎上去：“结束了？”
“嗯。”她往他身边靠了靠，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，“怎么抽这个？”
“等你的时候无聊。”他揉了揉她的头发，把她往车里带，“想吃什么？带你去吃城南的糖醋排骨。”
车子驶过梧桐道，落叶在车轮下沙沙作响。澈琉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，忽然说：“纪修染好像认出我了。”
“认出来又怎样？”司夜寒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，“你是我的，这点永远不会变。”
她笑了，伸手去够他的手，指尖穿过他的指缝握紧：“当然，我的草莓糖老公。”
他侧头看她，阳光落在她眼角的笑纹上，温柔得像幅画。忽然猛打方向盘，把车拐进一条僻静的巷子，熄火，俯身吻住她。
这个吻带着点烟草的涩，和他独有的雪松甜，霸道又急切。他的手扣着她的后颈，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，直到她喘不过气来，才抵着她的额头，声音哑得厉害：“以后不准对别人笑得这么甜。”
“只对你笑。”她踮脚回吻他的唇角，眼底闪着狡黠的光，“而且，我笑得甜，不是因为别人，是因为身边有你啊。”
他的耳根瞬间红透，低骂了声“小狐狸”，却忍不住又凑上去，吻得又轻又软。
巷子里静悄悄的，只有风吹过梧桐叶的轻响，和两人交缠的呼吸声。澈琉窝在他怀里，听着他越来越稳的心跳，忽然觉得，所有的传奇与过往都不重要了。
重要的是，此刻他在身边，阳光正好，风也温柔。
深秋的午后，阳光透过落地窗，在地板上织出一张暖融融的网。澈琉坐在地毯上整理病例，指尖划过纪修染的复查报告时，被人从身后轻轻环住了腰。
司夜寒的下巴搁在她肩窝，呼吸带着刚睡醒的慵懒：“又在看他的报告？”
“嗯，恢复得不错，下周就能拆纱布了。”她侧头蹭了蹭他的脸颊，“怎么不多睡会儿？”
“醒了没看到你，就睡不着了。”他耍赖似的往她怀里钻，手不老实地滑进她的毛衣，指尖贴着腰侧的肌肤轻轻摩挲，“今天别去医院了，陪我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没有可是。”他低头吻住她的唇角，声音带着点撒娇的黏糊，“你的病人有护士照顾，你的草莓糖只有你能陪。”
澈琉被他逗笑，转身搂住他的脖子：“好，陪你。那下午做什么？”
“做草莓酱。”他眼睛亮了亮，“上次买的草莓还新鲜，我们一起熬。”
厨房很快飘起甜腻的香气。澈琉站在灶台前搅拌果酱，司夜寒就从背后抱着她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，时不时伸手偷尝一口，被她拍开手后，又笑嘻嘻地凑过来，用沾着糖霜的指尖戳她的脸颊。
“别闹，会糊的。”她笑着躲闪，却被他抓住手腕，按在灶台上亲了亲。
他的吻带着草莓的甜，和点得逞的笑意，从唇角一路往下，落在她的锁骨上。锅里的果酱咕嘟咕嘟冒着泡，像在为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伴奏。
“好了好了，关火。”澈琉推他，脸颊烫得厉害，“再闹果酱就成炭了。”
傍晚时，果酱装了满满三瓶。司夜寒挑了瓶最满的，贴上标签，上面画着颗歪歪扭扭的草莓，旁边写着“夜与琉的糖”。
“这瓶藏起来，等金婚那天吃。”他小心翼翼地把瓶子放进橱柜最深处，像在藏什么宝贝。
“好。”澈琉笑着点头，“到时候说不定都成古董了。”
“那才好。”他转身抱住她，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，“像我们的日子，越老越甜。”
窗外的夕阳染红了天，厨房里还飘着草莓的甜香。澈琉窝在他怀里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，这世间最珍贵的，从不是什么惊天动地，而是有个人，愿意陪你把平淡的日子，过成一颗永远吃不完的草莓糖。
而他们的糖，才刚刚开始熬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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