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床被三昧真火烘得暖融融的,像块被晒透的温玉。哪吒背对着她躺下,脊背绷得笔直,连呼吸都放轻了,生怕动静大了惊扰了什么。洞里静得能听到火焰舔舐木柴的噼啪声,还有他自己擂鼓似的心跳。
澈琉躺下时,床垫轻轻陷下去一块。他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抖,感觉那片带着微凉气息的影子离自己越来越近,像月光漫过礁石,温柔得让人发慌。
“睡不着?”她的声音很轻,带着点夜的慵懒,像羽毛扫过心尖。
他没应声,只把脖子缩了缩,耳朵却竖得老高,捕捉着身后的每一丝动静,腰间一暖,她的手臂轻轻环了过来。
“放松点。”她的呼吸拂过他的后颈,带着点清浅的气息,“像块石头似的,硌得慌。”
他的身体更僵了,血液仿佛瞬间涌到了头顶,连带着耳尖都烫了起来。那点微凉的温度透过相贴的肌肤渗进来,和他莲花化身的暖意交织在一起,竟生出种奇异的熨帖,像冰遇着了火,刚要融化又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。
“这样……好吗?”他的声音有点发紧,像被火烤过的弓弦。
“有什么不好?”她往他背上靠了靠,声音里带着点笑意,“还是说,你怕我把你当成李靖的塔,拆了?”
他被逗得闷笑出声,紧绷的脊背终于松了些,不自觉地往她那边靠了靠。后颈蹭到她的发丝,软得像团云,带着点草木的清润,把三昧真火的燥气都压下去了几分。
“才不怕。”他嘴硬,却悄悄翻了个身,面对着她。洞里的火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,睫毛像蝶翼,轻轻颤动着。他忽然觉得,这比他练过的所有枪法都要让人移不开眼。
她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眉骨,带着点微凉的痒。他屏住呼吸,感觉那点温度一路往下,落在他的唇角,像滴刚凝成的露。
“睡吧。”她的声音裹在暖意里,带着点蛊惑的低,“有我在。”
他忽然就不怕了,甚至有点贪恋这片刻的靠近。往她怀里缩了缩,鼻尖蹭到她的颈窝,那里的气息清清凉凉的,像山涧的泉水,却又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。
火焰渐渐小了下去,只剩下橘红的光在洞里流动。他的呼吸渐渐平稳,身体不再僵硬,像块被温水泡软的玉。她的手臂依旧环着他,不松不紧,像握着块失而复得的珍宝。
夜色漫过洞口,把所有喧嚣都挡在了外面。石床上的两道影子慢慢依偎在一起,像两株在暗夜里悄悄缠绕的植物,汲取着彼此的温度,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,悄悄生长出温柔的形状。
天快亮时,哪吒是被一阵轻颤弄醒的。澈琉的指尖正落在他眉间那点朱砂痣上,轻轻摩挲着,带着点凉,像晨露滚过花瓣。
他没睁眼,睫毛却颤了颤,感觉她的呼吸离得很近,带着点清浅的气息,混着洞里的烟火气,竟有种说不出的安稳。
“醒了?”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微哑,指尖收了回去,却被他一把抓住。
他的掌心滚烫,裹着她微凉的手指,像要把那点温度焐热。“没醒。”他闷声说,眼睛却悄悄掀开条缝,看她被晨光染成金粉色的侧脸。
洞外传来天兵操练的吆喝声,他忽然翻身坐起,火尖枪“噌”地出鞘:“走,带你去陈塘关转转!我娘做的桂花糕,比天庭的点心好吃十倍!”
她看着他眼里跃跃欲试的光,像藏了团小火焰,忍不住笑了:“不怕李靖看到,又拿塔砸你?”
“他敢!”他梗着脖子,却悄悄把枪收了回去,“有你在,我才不怕他那破塔。”
说着手腕一翻,乾坤圈在空中转了个圈,稳稳落在他掌心。他拽着她往外跑,风火轮刚踩在脚下,又忽然顿住,耳根红了红:“上次在殿上……谢了。”
没等她回应,就踩着风火轮冲天而起,却故意放慢了速度,让她能稳稳地跟在身边。风掠过耳畔,带着云的软,他回头时,正看到她被风吹起的发丝,像揉碎的星子,缠上了他的衣角。
陈塘关的城墙在晨光里泛着青灰色,哪吒落在校场时,正撞见李靖在操练士兵。看到他们俩,李靖手里的令旗“啪”地掉在地上,指着哪吒的手都在抖:“你、你又带了什么人回来!”
“我朋友!”哪吒把澈琉往身后护了护,火尖枪又亮了出来,“爹,你再动塔试试?”
正闹着,殷夫人端着盘桂花糕走过来,看到澈琉时眼睛一亮:“这位姑娘生得真好,快进屋坐。”
哪吒立刻眉开眼笑,把枪往旁边一扔,拉着澈琉就往屋里跑,路过李靖时还故意撞了他一下,像只得意的小兽。
屋里飘着桂花的甜香,殷夫人把糕递到澈琉手里:“尝尝,哪吒从小就爱吃这个。”
他的耳尖又红了,却抢过她手里的糕咬了一大口:“娘做的最好吃!”说着又递过去一块,眼神亮晶晶的,“你尝尝。”
澈琉咬了一口,甜糯的香气在舌尖散开,抬眼时正撞见他盯着自己的唇,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呆愣,像被什么魇住了似的。
“看什么?”她笑着抬手,指尖蹭过他的唇角,擦掉点沾着的糕屑。
他猛地回神,像被烫到似的往后躲,嘴里的糕差点喷出来:“没、没什么!”
殷夫人在一旁看得直笑,悄悄拉过李靖:“你看这孩子,跟个毛头小子似的。”
李靖哼了一声,却忍不住多看了澈琉两眼,见她眼神清明,身上也没有妖气,紧绷的脸渐渐松了些。
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,落在哪吒摆弄火尖枪的手上。他故意耍了几个漂亮的枪花,火焰在他指尖跳跃,像条听话的小蛇。
“厉害吗?”他扬着下巴问,眼里满是邀功的期待。
澈琉点头,指尖轻轻一点,洞外那棵老槐树的枯枝忽然抽出新芽,转眼就开满了白色的花。“比你的枪,好看点。”
他愣了愣,看着漫天飞舞的花瓣,忽然笑了,比阳光还亮:“那我们打个赌,谁赢了,谁就……”他顿了顿,耳尖又红了,“谁就让对方做件事!”
校场的青石地被日头晒得发烫,哪吒将火尖枪往地上一顿,枪尖的火焰“腾”地窜起半尺高,映得他眼底也燃着光。“输了可别哭鼻子。”他扬着下巴,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挑衅,脚边的风火轮却悄悄转了半圈,带起的风拂过她的裙角。
澈琉站在对面,指尖轻点,校场边的垂柳忽然抽出长枝,如碧色的绸带在她身侧轻晃。“谁输谁赢,还不一定。”她的声音里带着笑意,像含着晨露的风。
哪吒的枪率先刺来,带着三昧真火的灼气,却在离她寸许处骤然停住——不是他收了力,是她指尖凝起的那道淡金微光,像层无形的屏障,稳稳托住了枪尖。火焰在光壁上噼啪作响,映得两人的影子在地上忽明忽暗。
“有点意思。”他低笑,手腕翻转,枪杆贴着光壁滑过,带起的风扫过她的脸颊,带着点滚烫的痒。她侧身避开时,垂落的发丝擦过他的手背,软得像团云,让他握枪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顿。
柳枝忽然如活物般缠上枪身,碧绿的叶尖蹭过他的手腕,凉丝丝的。他借着势往后一撤,却故意让枪杆往她那边送了送,指尖擦过她的掌心,像有电流窜过,麻得他心跳漏了半拍。
“耍赖。”她轻嗔,柳枝却松了力道,反而像条温柔的臂弯,轻轻圈了圈他的腰。他的身体瞬间绷紧,那点微凉的触感透过衣料渗进来,和他莲花化身的暖意搅在一起,竟生出种奇异的酥麻,从腰间一路蔓延到心口。
“兵不厌诈。”他嘴硬,枪尖却垂了下去,火焰也收敛了许多,只剩下点橘红的光,在两人之间明明灭灭。他往前凑了半步,呼吸几乎要撞上她的额头,眼底的火焰映着她的影子,像要把人吸进去。
“还要比吗?”她的声音很轻,带着点风的微颤,指尖不知何时已落在他的枪杆上,轻轻摩挲着,像在安抚一头躁动的小兽。
他忽然收了枪,转身就走,耳根却红得像被火烧过。“今天算平手!”他的声音有点发紧,却在走出几步后停住,回头看她时,眼底的光软得像融化的蜜,“下次……下次再分胜负。”
柳枝轻轻晃了晃,替她应了声似的。校场的风带着点燥热,却吹不散两人之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黏腻,像火焰遇着了露,刚要蒸腾又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