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饭的桌子旁，气氛有点微妙。
玉鼎真人正唾沫横飞地讲着杨戬小时候偷溜下山买糖人的糗事，杨婵听得直笑，澈琉也跟着弯眼，时不时往杨戬碗里夹块他爱吃的芙蓉糕，轻声道：“夫君多吃点。”
这声“夫君”刚出口，哪吒手里的筷子“啪”地敲在碗沿上，差点把碗震翻；孙悟空嘴里的粥差点喷出来，赶紧低头猛咽，耳朵尖却悄悄红了。
“咳咳，”哪吒清了清嗓子，故意把话题岔开，“杨戬，听说你新得了杆银枪？拿来瞧瞧？”
孙悟空立刻附和：“对对，俺老孙也想见识见识！”
杨戬挑眉看了他俩一眼，慢悠悠地放下筷子：“想看？可以。不过得先赢过我。”
“谁怕谁！”哪吒一撸袖子就站了起来，活像只炸毛的孔雀。
澈琉看着这剑拔弩张的架势，刚要劝，就被杨婵拉住了手，后者冲她挤挤眼，小声道：“让他们闹去，二哥难得有对手，憋着反而难受。”
院子里很快就热闹起来。杨戬提枪而立，银枪在晨光下泛着冷光；哪吒踩着风火轮，混天绫在空中划出红影；孙悟空则掣出金箍棒，毛茸茸的脸上满是战意。
澈琉和杨婵站在廊下看着，混沌珠从她口袋里探出头，啧啧有声：“这哪是比武，分明是争风吃醋现场直播！”
果然，打着打着就变了味。哪吒的混天绫总往杨戬身后飘，像是故意要拂到澈琉那边；孙悟空的金箍棒舞得虎虎生风，眼睛却时不时往廊下瞟，生怕错过了什么。
杨戬何等精明，很快就察觉了不对劲，枪尖一挑，逼得两人后退几步，淡声道：“玩够了？”
哪吒挠挠头，嘿嘿笑了两声；孙悟空也收起棒子，蹲回桃树上，假装看风景。
澈琉忍不住笑，走过去替杨戬擦了擦额角的薄汗，声音温柔：“别打了，天热。”
这亲昵的举动落在哪吒和孙悟空眼里，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又冒了上来，像喝了口没酿好的酒，有点涩，又有点上头。
“那个……”哪吒忽然开口，“我想起东海还有事，先走了！”说着不等众人反应，踩着风火轮就溜了，连告辞都忘了。
孙悟空也跟着跳下来：“俺老孙也得回花果山看看，先走了先走了！”一个筋斗云就没了影，比来时还急。
看着两人落荒而逃的背影，满院子的人都笑了。
玉鼎真人捋着胡子，笑得眼睛眯成条缝：“这俩小子，还挺有意思。”
杨戬低头，对上澈琉含笑的眼，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，语气里带着点无奈，又有点藏不住的得意：“看够了？”
“看够了。”她踮起脚，在他唇角亲了下，声音甜得像蜜，“还是看夫君最顺眼。”
哪吒和孙悟空走后，灌江口倒清净了几日。可没过多久，这俩又开始三天两头地来“拜访”。
哪吒总说“路过灌江口，顺便看看”，却每次都踩着饭点来，一进门就往餐桌旁坐，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澈琉给杨戬布菜的手；孙悟空更直接，扛着串花果山的桃子就来了，说是“送点新鲜果子”，实则蹲在桃树上，能看一下午杨戬陪澈琉绣帕子——看他笨拙地学穿针，看她笑着把线递过去，指尖相触时，连阳光都变得黏糊糊的。
起初，两人还耐着性子找些话茬，问问修行，聊聊旧事。可渐渐地，他们发现自己像个多余的影子。
吃饭时，澈琉会把鱼刺挑干净了放进杨戬碗里，轻声说“夫君吃鱼”；练枪时，杨戬会特意放慢动作，等她递过帕子，顺手替她拂去发间的落絮；就连坐在廊下晒太阳，两人的手也总牵着，指尖缠着指尖，说些旁人听不清的悄悄话。
那一声声“夫君”“六六”，甜得像浸了蜜，听在哪吒和孙悟空耳里，却比哪吒的火尖枪还烫，比孙悟空的金箍棒还沉。
有一次，哪吒拎着坛好酒来，本想找杨戬拼酒，却撞见两人在桃树下拥吻，花瓣落了满身。他愣在原地，混天绫都忘了收，最后闷哼一声，转身就走，酒坛被他扔在门口，滚出老远。
孙悟空来得更勤些，却也更受打击。他撞见杨戬把澈琉护在身后，替她挡开调皮的小猴；看见澈琉趴在杨戬背上，两人在夕阳里慢慢散步，影子拉得老长。有回他忍不住搭话，刚说了句“杨戬，你这披风……”，就见澈琉伸手替杨戬理了理领口，仰头笑道“夫君穿着最好看”，那语气里的亲昵，像道无形的墙，把旁人都挡在了外面。
终于有一天，孙悟空蹲在桃树上，看着杨戬正低头给澈琉戴新做的玉簪，两人相视而笑的模样刺得他眼睛有点花。他抓了抓脑袋，觉得没意思极了。
“走了走了。”他对着空气嘀咕，一个筋斗云翻上天空，这次没回头。
哪吒那边也没了动静。听说他回了陈塘关，把自己关在府里练了半个月枪，再出来时，见了谁都横眉冷对，唯独提到灌江口，会别扭地别过脸，闷声道：“那地方？没意思。”
灌江口的桃树下，澈琉靠在杨戬怀里，看着空荡荡的院墙，有点好笑：“他们怎么不来了？”
杨戬捏了捏她的下巴，眼底漾着笑意：“许是觉得，这里的日子太甜，他们受不了吧。”
混沌珠在识海打了个哈欠：“总算清净了。那俩‘前夫哥’，怕是被腻歪跑了。”
澈琉笑着没说话，往杨戬怀里缩了缩。阳光透过桃花洒下来，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，温暖又安稳。那些曾来凑热闹的身影渐渐远去，倒让这灌江口的日子，更像他们自己的了。
日子像灌江口的流水，不急不缓地淌着。没了哪吒和孙悟空时不时来“捣乱”，院儿里的时光更显悠长。
清晨，澈琉总爱先醒，趴在床边看杨戬沉睡的模样。他睡着时眉眼会柔和许多，不像醒时那般带着锋芒，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影，呼吸沉稳得像山。她忍不住伸手，指尖轻轻划过他的眉骨，刚碰到就被他反手握住。
“醒了？”他嗓音带着刚睡醒的哑，把她往怀里带了带，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，“再睡会儿。”
阳光从窗缝里溜进来，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，暖得像层薄纱。
白日里，杨戬处理公务时，澈琉就坐在一旁看书，偶尔抬头，正好对上他望过来的眼，相视一笑，无需多言。他闲下来时，会陪她去镇上赶集，她指着糖画摊子眼睛发亮，他便掏钱买下；她蹲在路边看卖花姑娘的玫瑰，他就站在旁边等，手里拎着她买的一堆零碎，耐心得不像话。
有回下雨，两人没带伞，就在屋檐下避雨。雨珠敲打着青瓦，溅起细密的水花。澈琉靠在他怀里，听着雨声和他的心跳，忽然觉得，这样的日子哪怕过一辈子，也不会腻。
“杨戬哥哥，”她抬头，“我们去种棵树吧。”
“种树？”
“嗯，”她点头，“就种在院角，等它长高了，我们就在树下喝茶，看月亮。”
他笑着应好。第二天便真的带了棵小桃树回来，两人一起挖坑、栽苗、浇水。澈琉的鞋上沾了泥，他蹲下来替她擦，指尖碰过脚踝，引来一阵轻颤。
“痒。”她缩回脚，却被他按住。
“别动。”他低着头，阳光落在他发顶，镀上层金边，“弄干净了才好看。”
混沌珠趴在墙头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：“又开始了又开始了，这俩人就不能干点别的？”嘴上这么说，眼里却闪着笑意。
日子一天天过，小桃树抽出了新枝，院角的蔷薇爬满了花架。玉鼎真人偶尔会来看看，喝两杯茶，讲几句杨戬小时候的糗事，笑着笑着就叹口气：“真好啊。”
杨婵也常来，带着她新做的点心，和澈琉坐在花架下说体己话，说华山的云海，说灌江口的桃花，说她这位二哥，终于有了真正的归宿。
傍晚，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。杨戬练完枪，澈琉便递上帕子和水。他接过，顺势握住她的手，两人并肩走回屋，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，交叠在一起，分不清谁是谁的。
“夫君，今晚吃什么？”
“你想吃的，都有。”
晚风拂过，带着饭菜的香，也带着桃叶的清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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