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翅膀》的余韵还在指尖萦绕，后台早已乱作一团。小胖对着化妆镜，正将鱼头道具往头上套，塑料边缘磨得他脸颊泛红；海巫学长反复调整紫色假发，黑袍上的荧光粉簌簌落在我肩头；小雨举着银针追过来，指尖翻飞间，将我蓝纱裙上松脱的亮片重新缀牢，针尖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星光。
"重头戏来啦！" 阿哲抱着泡沫礁石风风火火跑过，硬纸板边缘刮得我的裙撑沙沙作响，"别慌！要是忘词，礁石缝里藏着救命纸条！"
随着幕布缓缓拉开，雷鸣般的掌声瞬间席卷全场。主持人语带笑意："接下来，本届艺术节的压轴大戏 —— 全校联排音乐剧《小美人鱼》，掌声有请所有演职人员！"
干冰机喷出的白雾如轻纱漫卷，我踩着鱼尾裙的裙撑，每一步都似踏在云端。林俊杰身着泛着柔光的王子礼服，站在 "礁石" 旁向我伸手，白手套传递的温度，烫得我指尖微微发颤。
"暴风雨要来了。" 他压低声音提醒，眼尾余光扫过侧幕 —— 阿哲他们正举着蓝色绸布，准备模拟汹涌海浪。我点点头，排练时那句 "别怕，有我扶着你"，此刻又在耳畔回响。
海巫学长裹着黑袍，从白雾中骤然现身，三叉戟上的亮带晃得人睁不开眼。"用歌声换双腿？" 他刻意压低嗓音，沙哑的声线带着几分阴森。我按剧本后退半步，鱼尾裙的纱幔却勾住了他的袍角，两人同时踉跄的瞬间，台下爆发出善意的哄笑。
突然，比目鱼的泡沫鱼尾从礁石后探出："公主小心！" 小胖瓮声瓮气的声音从鱼头里传来。他往前一扑，却没站稳，整个人撞在泡沫礁石上，硬纸板 "哗啦" 裂开，露出里面藏着的半包饼干。
笑声如潮水般漫过礼堂。我瞥见陈老师举着相机的手不住颤抖，镜头死死对准那个露馅的饼干袋。林俊杰眼疾手快扶住我，掌心在我腰后轻轻一托，无声传递着安心的力量。
最紧张的当属失声段落。我跟随他走下 "城堡台阶"，裙撑不慎卡在缝隙里。他弯腰帮我解开时，白手套的指尖擦过脚踝，台下闪光灯骤然亮起，后排传来起哄声："在一起！" 我的脸颊瞬间滚烫，仿佛被赤道的阳光灼烧。
当海巫假扮的假公主登场，全场响起整齐的嘘声。她穿着偷来的蓝裙旋转，裙摆上的亮片稀疏黯淡 —— 那是小雨特意留下的破绽。林俊杰举起贝壳项链揭穿骗局时，海巫学长突然夸张地扔掉三叉戟，捂着胸口轰然倒地，黑袍扫过布景板，卷起一片干冰白雾，引得台下惊呼连连。
谢幕音乐响起，所有演员涌上舞台。小胖的鱼头道具歪在脖子上，海巫学长的紫假发滑到脑后，阿哲举着开裂的礁石鞠躬致意。林俊杰轻轻牵起我的手，我们向观众深深鞠躬，亮片如流星般从裙摆与礼服上簌簌飘落。
"结束了。" 他转身时，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。望着他眼中跃动的灯光，那些共同修改的乐谱、排练时踩错的节拍，还有此刻震耳欲聋的掌声，化作一股冲动，让我好想拥抱他。
然而，就在伸手的刹那，脚下的亮片突然打滑。我惊呼着向后倾倒，他迅速揽住我的腰，两人在惯性作用下跌向舞台中央的泡沫垫。失重瞬间，我的唇瓣先是撞上他的下巴，又顺着他低头的动作，轻轻擦过唇角 —— 那柔软的触感，比琴弦的震颤更令人心颤。
时间仿佛凝固。干冰白雾袅袅升腾，台下的掌声戛然而止，紧接着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，尖叫声、口哨声、桌椅挪动声交织在一起，仿佛要掀翻礼堂的屋顶。
"亲上了！" 阿哲的喊声刺破喧嚣，手中的礁石道具 "啪" 地坠地。小雨和小雅在侧幕兴奋地又蹦又跳，发带都甩飞了；小胖的鱼头道具滚落一旁，露出他瞪圆的双眼。
林俊杰慌乱松开手，我急忙爬起，歪斜的裙撑下露出牛仔裤的一角。他的耳尖红得像熟透的红苹果，白手套上沾着我的亮片，张了张嘴，却什么也说不出来。台下的闪光灯连成一片，比所有节目加起来还要耀眼。
陈老师挤到舞台边，举着相机的手仍在发抖，镜片后的眼睛笑成了月牙。校领导席上，李司长和王校长相视而笑，不住点头。
"快撤！" 海巫学长突然将黑袍罩在我们身上，紫色假发蹭了我满脸，"再不走，得被围观到天亮！"
林俊杰拉着我的手往侧幕狂奔，他的掌心满是汗水，礼服拖尾在地面划出长长的痕迹。路过布景组时，阿凯举着相机追来："等等！拍张合照！"
跑到后台安全出口，我们同时停下脚步。晚风裹挟着凤凰木的芬芳涌入领口，他低头看着我歪斜的发簪，我盯着他松开的领结，那个意外的吻如同蜜糖，在心底缓缓化开，甜得令人眩晕。
"那个……" 我们异口同声，又同时住口，相视而笑。远处礼堂的欢呼声依旧此起彼伏，如同海浪拍打着礁石，久久不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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