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

立海大附中网球部的训练场上，海风裹着咸湿的气息穿过铁丝网，紫藤花架的阴影覆在地面，将午后阳光剪成碎片。幸村精市倚着场边长椅，紫色发丝比记忆中更柔软，苍白的手指轻轻搭在膝盖上，输液留下的淤青在运动裤下若隐若现。他对面的白发少年正单手转着网球拍，黑色眼罩遮住半张脸，嘴角扬起的弧度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鲜活起来。

“部长，今天的复健训练要加点难度吗？”五条悟突然停下球拍，金属撞击地面的清脆声响惊飞了落在网绳上的麻雀。

幸村轻笑出声，指节叩了叩随身携带的药盒：“某人上周把理疗球打成流星锤的事，保健室老师刚才还来告状呢。”他的声音比三个月前虚弱，却依旧带着温和的穿透力，目光扫过少年运动服口袋里露出的草莓牛奶面包包装袋，“这次可不准用那种奇怪的呼吸法加速心跳。”

“遵命~”五条悟拖长语调，突然弯腰凑近，鼻尖几乎要碰到幸村额前的碎发，“不过精市的反应速度比昨天好多了，果然打网球才是最好的复健方式。”

金属眼镜反射着寒光，柳莲二不知何时出现在长椅另一侧，笔记本摊开在膝盖上：“根据最新数据，幸村部长的握力恢复至病前67%，视觉反应速度提升11.3%。”他顿了顿，笔尖悬在纸面，“但五条同学上周擅自修改训练器械，导致测速仪全部损坏。”

“那些老古董本来就该退休了。”五条悟直起身，突然将球拍抛向空中。橘色网球擦着幸村耳边飞过，在触及地面的瞬间竟以诡异的角度反弹，旋转的轨迹带着让人眼花的节奏感。

“提前预判落地角度？”幸村的瞳孔微微收缩，化疗带来的眩晕感突然减轻，“这次的球感控制比上次精准多了。”

啪嗒。

网球落地弹起，正好落入走过来的真田弦一郎手中。他今天罕见地没穿黑色外套，运动服领口敞开着，露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：“训练时间到了。”虽然语气依旧严肃，但递向五条悟的运动水壶却带着余温。

切原赤也抱着一筐网球跑过来，红色刺猬头随着脚步一跳一跳：“悟前辈！今天能教我那个急速旋转的发球吗？”阳光照在他胳膊上的擦伤处，那是上周模仿五条悟超高速移动时摔的。

“先把基础步伐练到能在平衡木上跳华尔兹再说。”五条悟伸手揉乱少年的头发，突然转身指向球场中央，“看招！”

网球带着破空声飞向场地另一端，真田几乎在同一时间启动，黑色球鞋在塑胶地面划出两道白痕。就在球拍即将触球的刹那，球体突然改变旋转方向，在空中划出一道不可思议的S形轨迹。

“超高速变向？”柳莲二的笔尖在纸上划出残影，“旋转频率2800转/分钟，落点偏差值11.3厘米...”

“是视觉诱导啦。”五条悟摆摆手，口袋里的面包包装纸窸窣作响，“让对手误以为球会飞向左侧，其实真正的落点在右边哦。”

真田的动作僵在原地，汗水顺着下颌滴落。他看着落在右侧发球区的网球，三个月前那个在病床上连抬手都困难的幸村，此刻正被这种超越常理的控球逗得轻笑出声，胸腔的起伏带动药盒发出轻微碰撞声。

“悟！”幸村突然开口，紫藤花影落在他苍白的侧脸上，“帮我做一组视觉追踪训练，我想试试接你的发球。”

黑色眼罩突然滑下，露出那双湛蓝眼眸。五条悟歪头一笑，伸手在空中比出准备发球的姿势：“遵命。不过万一接不到球，可要陪我吃三个月的草莓蛋糕当赔偿。”

真田将球拍重重砸在地上，发出沉闷的响声：“胡闹！”但握紧的拳头却慢慢松开，目光扫过幸村眼中重新燃起的光芒，最终只是弯腰捡起散乱的网球，金属拍框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泽。

柳莲二快速翻过笔记本新的一页，在“特殊训练方法记录”标题下方，用红笔写下：

“16:42 观察到视觉诱导发球”

“幸村部长反应速度提升至病前76%”

“结论：动态视觉训练或许是最佳复健方式”

海风突然变强，卷起五条悟的白发与幸村的紫色发丝在空中短暂交汇。远处传来切原赤也跌坐在地的痛呼，伴随着真田难得没带怒气的斥责声。柳莲二抬头时，看见五条悟正伸手扶起摔倒的少年，而幸村精市站在场边，治疗后略显纤细的手腕做出标准的挥拍姿势，夕阳将两人的影子在塑胶地面上拉长，重叠成奇异的守护姿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