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术室的百叶窗将阳光切割成条状,在画架上投下明暗交错的纹路。我握着画笔的手顿了顿,调色盘里的钴蓝色颜料泛起涟漪,那颜色与幸村袖口的医用胶布如出一辙。森川未咲凑过来时,发梢扫过我的画纸,惊飞了停在鸢尾花瓣上的虚拟蝴蝶。
“萤,你最近的画越来越奇怪了。”她指着画布上扭曲的花茎,“这哪里是鸢尾,分明是缠绕着听诊器的荆棘。”
我的笔尖在画布上划出一道裂痕,就像幸村无名指上那道淡疤。上周在茶屋得到的鸢尾种子已经发芽,嫩绿的芽尖刺破土壤的模样,像极了他在球场上挥拍时划破空气的姿态。我下意识摸向口袋,那里还揣着柳莲二写有剂量控制的便签,纸张边缘被我摩挲得发毛。
画室的门被推开时,带进一阵熟悉的柠檬草香气。幸村精市站在门口,白衬衫的第二颗纽扣微微敞开,露出锁骨处隐约的绷带边缘。他手里拿着一本《植物病理学》,封面上用红笔圈着:“鸢尾属植物与免疫反应研究”。
“鹈饲同学,”他的目光扫过我未完成的画作,在那道裂痕上停留了半秒,“学校艺术节,想不想合作?”他递来的报名表上,主办单位栏盖着立海大医务室的印章。
我接过表格时,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,粗糙的质感与种子上干涸的血迹形成奇异的共振。报名表背面是柳莲二的字迹:“需通过花粉过敏测试方可参与”,而在角落,用铅笔写着极小的字:“精市已申请特殊许可”。
“学长的身体......”我话未说完,就被他温柔的笑打断。
“放心,莲二会处理好数据。”他的袖口滑落,露出小臂上排列整齐的针孔,每个针孔都贴着鸢尾花纹的创可贴,宛如一串未绽放的花苞。
窗外突然传来真田弦一郎的怒吼:“幸村部长!训练时间已到!”但我注意到,他握着秒表的手在微微颤抖,和幸村咳嗽时按胸的动作如出一辙。
幸村离开后,我在画架下发现一个U盘,外壳上刻着鸢尾图案。插入电脑,弹出的加密文件需要密码,我试着输入“12003”——十二岁,0.3mg/m³,那是种子上的血迹与柳莲二便签上的数字。
文件打开的瞬间,我屏住了呼吸。里面是幸村的医疗档案,最新记录停留在昨天,诊断结果栏写着:“鸢尾花粉引发的急性免疫排斥反应”,而主治医生签名栏,赫然是柳莲二的笔迹。
画室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,我望着窗外盛开的鸢尾花,它们在风中摇曳的姿态,像极了幸村病历里那些起伏的心电图曲线。调色盘里的钴蓝色颜料已经干涸,凝结成块的模样,恰似他藏在微笑下的病痛。
森川未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:“萤,你脸色好差。”她捡起地上的报名表,“医务室主办的艺术节?奇怪,去年明明是美术部......”
我没听清她后面的话,目光死死盯着电脑屏幕。在医疗档案的最底部,有一段手写备注:“为保护患者情绪,所有诊断书均以鸢尾研究报告形式呈现”。而在备注旁边,画着一朵小小的钴蓝鸢尾,那是幸村的笔迹,和他标本盒里的便签如出一辙。
窗外的阳光突然暗了下来,一片鸢尾花瓣从窗口飘入,轻轻落在U盘上。我捡起花瓣,发现背面写着:“别怕,花茎永远向阳生长。” 那熟悉的字迹让我的眼眶发热,突然想起他说这句话时,眼底藏着的,分明是比颜料还要浓烈的温柔与坚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