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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

纬度星遥

庭院边缘,高大的观赏性灌木丛投下浓重的阴影。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,如同凝固的雕像,不知已在那里伫立了多久。

沈观澜的目光,死死地钉在草坪中央那幅刺目的“全家福”上。

阳光太刺眼,将那一家三口脸上的笑容照得无比清晰,也无比……刺眼。沈星遥低头亲吻孩子额头时那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眼神,他环住妻子肩膀时那种自然而然的亲昵与守护姿态,还有那个孩子——那个流着林晚血脉、却被他无比珍视地唤作“爸爸”的小东西……

沈观澜只觉得一股冰冷的、带着剧毒的火焰,猛地从心脏最深处窜起,瞬间席卷四肢百骸!烧得他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!

那火焰里翻滚着无法理解的暴怒,噬骨的嫉妒,还有一种被彻底背叛、彻底抛弃的、尖锐到令人窒息的恐慌!

五年了。

这五年,他坐拥沈氏帝国的无上权柄,翻手为云覆手为雨。他以为自己是赢家,是掌控一切的猎人。

他以为沈星遥不过是他放逐的一枚棋子,一个被利用完后丢弃的破败玩偶,会像从前一样,在某个角落默默腐朽,最终只能回到他身边,像过去十五年一样,仰望着他,渴求着他的施舍。

他刻意不去关注那个被当作联姻工具送走的“弟弟”,却又无法控制地让陈默定期送来关于他的一切:他在林家安分守己,他学着经营林晚名下的画廊,他……有了孩子。

起初是不屑,是漠然。一个工具,一个弃子,能翻出什么浪花?可那些报告里的字眼,却像细小的毒刺,一点点扎进他心里——“沈先生(星遥)与林小姐相敬如宾”、“小少爷林曦很黏沈先生”、“沈先生近日气色颇佳”……

相敬如宾?气色颇佳?

这些词像淬了毒的针,刺得他坐立难安。他开始失眠,在空荡冰冷的总裁办公室里,在奢华却毫无人气的顶层公寓里,眼前总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沈星遥小时候的样子——那个会怯生生叫他“哥哥”、会笨拙地把所有他认为好的东西捧到他面前、会用那双清澈得能映出星光的眼睛,全心全意依赖着他的孩子。

那份依赖,那份纯粹的、毫无保留的仰望,是什么时候消失的?是被他当众揭穿身世的那一刻?还是被他强行套上婚戒、推入联姻深渊的那一天?

他从未想过,那个被他亲手推入深渊的人,竟然真的能在深渊之外,找到新的光亮!他竟然能对着另一个女人露出那样温柔的笑容!他竟然能抱着一个流着别人血脉的孩子,那么自然地、充满爱意地教他喊“爸爸”!

那画面像一把烧红的烙铁,狠狠烫在沈观澜的视网膜上,烫在他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心防上!一种前所未有的、名为“失去”的恐慌感,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灭顶!

不!沈星遥是他的!从十五年前那个百合花拂过脸颊的清晨开始,从那个孩子用全然的信任仰望他的那一刻开始,就注定是他的所有物!他的恨意,他的算计,他的掌控……这一切的根基,都源于他潜意识里早已认定的——沈星遥属于他沈观澜!

他怎么能……怎么敢……用这样温暖、这样圆满、这样刺眼的姿态,彻底脱离他的掌控?!甚至……忘了他?!

“爸爸!”

孩童清脆稚嫩的声音再次穿透空气,清晰地钻进沈观澜的耳膜。

他看着沈星遥将那个小东西更紧地搂进怀里,脸上是沈观澜从未见过、也从未想象过的、近乎圣洁的温柔光辉。

那光辉,彻底点燃了沈观澜眼底积压的、扭曲的疯狂!

理智的弦,在嫉妒和恐慌的毒焰焚烧下,嘣然断裂!

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、失去所有理智的凶兽,猛地从灌木丛的阴影里冲了出去!动作迅猛、狠戾,带着摧毁一切的狂暴气息,目标直指那个温暖得刺眼的怀抱中心!

沈星遥还沉浸在妻儿带来的暖意中,毫无防备。他只感觉到一股带着森寒戾气的疾风从身后骤然袭来!紧接着,一只钢铁般的手臂如同捕食的巨蟒,带着不容抗拒的恐怖力量,死死地、粗暴地勒住了他的腰腹!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瞬间从吊椅上被拖拽下来,怀里的林曦脱手而出!

“啊——!”林晚的惊叫声凄厉地响起。

“哇——!”林曦重重摔在柔软的草坪上,爆发出惊恐的、撕心裂肺的哭声。

沈星遥被那股巨大的力量勒得眼前发黑,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!他惊恐地挣扎着回头,撞入一双眼睛——那双他曾无比熟悉、此刻却只剩下猩红扭曲、燃烧着骇人疯狂的桃花眼!

是沈观澜!

“放开我!”沈星遥嘶吼着,用尽全身力气去掰腰间那条如同铁箍般的手臂,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,不是为了自己,而是为了摔在草坪上大哭的儿子和旁边脸色煞白的妻子!

沈观澜对他的挣扎置若罔闻。他如同地狱归来的恶鬼,手臂的力量勒得沈星遥几乎窒息。他低下头,滚烫的、带着疯狂气息的唇几乎贴在沈星遥冰凉的耳廓上,声音嘶哑扭曲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磨出来,带着血腥气和毁灭一切的决绝:

“星遥……”他喘息着,灼热的气息喷在沈星遥的皮肤上,激起一片战栗,“你教他念‘爸爸’的样子……”他的目光死死锁住草坪上那个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小身影,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、近乎实质的怨毒和毁灭欲,“真刺眼啊……”

“沈观澜!你疯了!放开他!”林晚扑过来,试图拉开沈观澜,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变调。

沈观澜猛地抬头,猩红的眼睛扫过林晚,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只碍眼的蝼蚁,冰冷而残忍。他空着的另一只手猛地挥开林晚,力道之大让她踉跄着摔倒在地!

“妈妈——!”林曦的哭声更加凄厉。

“晚晚!曦曦!”沈星遥目眦欲裂,巨大的愤怒和绝望冲破恐惧的牢笼!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,不顾一切地用手肘狠狠向后撞击沈观澜的肋下!

“唔!”沈观澜闷哼一声,手臂的力道却丝毫未松,反而勒得更紧!剧痛和沈星遥激烈的反抗,如同火上浇油,彻底引爆了他体内所有的暴虐!

“我的!”他低吼着,声音因偏执而扭曲变形,手臂如同铁钳般死死禁锢着怀里不断挣扎的身体,目光扫过哭泣的妻儿,最后落在沈星遥因愤怒和窒息而涨红的脸上,一字一句,如同诅咒,又如同最荒谬的宣告:

“你是我的!你的一切,都只能是我的!谁也别想抢走!”

他猛地发力,如同拖拽一件没有生命的战利品,粗暴地将沈星遥往庭院侧门停着的黑色轿车方向拖去!那里,两个穿着黑西装、面无表情的保镖已经拉开了车门,如同沉默的帮凶。

“不——!沈观澜!你这个疯子!放开我!”沈星遥绝望地嘶喊着,双脚徒劳地在草坪上拖出挣扎的痕迹,指甲在沈观澜的手臂上抓出血痕,却无法撼动分毫。

他看到林晚挣扎着爬起来,不顾一切地再次扑向林曦,想抱起哭得几乎背过气的孩子。

“曦曦!妈妈在!不怕!”林晚的声音破碎不堪,紧紧搂住惊恐万状的儿子。

“爸爸!爸爸——!”林曦朝着沈星遥被拖走的方向,伸出小小的手臂,哭喊得声嘶力竭,小脸憋得通红。

那一声声凄厉的“爸爸”,像无数把烧红的刀子,狠狠捅进沈星遥的心脏!他最后看了一眼被强行分开、哭成一团的妻儿,巨大的悲愤和绝望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吞噬!他用尽最后的力气,猛地扭头,朝着沈观澜死死勒住自己的手臂,狠狠咬了下去!

“呃啊——!”沈观澜猝不及防,剧痛让他手臂下意识地一松。

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!沈星遥猛地挣脱出些许空隙,不顾一切地朝着妻儿的方向扑去!然而,沈观澜的反应快得惊人!眼底的疯狂被剧痛刺激得更加炽盛!

他另一只手如同闪电般伸出,不再是勒腰,而是带着绝对的掌控和惩罚意味,铁钳般死死地扼住了沈星遥脆弱的脖颈!

“咳!”沈星遥所有的动作和声音瞬间被扼断!空气被强行剥夺,眼前阵阵发黑,视野边缘迅速被黑暗吞噬!

他徒劳地抓挠着扼在咽喉上的手,身体因缺氧而剧烈抽搐。

“带走!”沈观澜的声音冷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,对着保镖下令。他扼住沈星遥脖子的手没有丝毫放松,另一只手粗暴地抓住他的胳膊,将他像破布娃娃一样,拖向那辆如同怪兽巨口的黑色轿车。

林晚抱着哭得浑身颤抖的林曦,绝望地看着那扇车门在沈星遥被塞进去后,砰然关闭!隔绝了最后一丝光亮。

黑色轿车如同离弦之箭,瞬间加速,冲出别院,碾过一地狼藉的温馨与阳光,绝尘而去,消失在道路尽头。

庭院里,只剩下林晚抱着哭到脱力的儿子,瘫坐在冰冷的草坪上,如同被遗弃在世界尽头的孤岛。

夕阳的金辉依旧温柔地洒落,却再也照不亮这片瞬间陷入无边黑暗的角落。

车后座上,沈星遥的意识在窒息的痛苦和巨大的悲愤中沉浮。脖颈上的压力稍减,新鲜空气涌入肺部的瞬间,带来刀割般的剧痛和猛烈的呛咳。

他蜷缩在真皮座椅上,身体因剧烈的咳嗽而颤抖,视线模糊不清,只看到车窗外飞速倒退的、扭曲的街景光影。

一只冰冷的手,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,强硬地捏住了他的下巴,迫使他抬起头。

沈观澜的脸近在咫尺。那双漂亮的桃花眼,此刻如同燃烧着地狱业火的深井,里面翻涌着疯狂、偏执、扭曲的占有欲,以及一种……沈星遥无法理解的、近乎毁灭的痛楚。

他的指腹重重地碾过沈星遥被咬出血痕的手腕,又缓缓上移,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狎昵和宣告,抚上他脖颈上被掐出的、刺目的青紫指痕。

“结束了,星遥。”沈观澜的声音低沉沙哑,如同恶魔的低语,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沈星遥濒临崩溃的神经上,“那些不该属于你的梦……”他的拇指恶意地按压着那圈青紫的痕迹,带来一阵窒息般的痛楚,“该醒了。”

他的目光如同黏腻冰冷的毒蛇,缠绕着沈星遥因缺氧和绝望而失神的眼睛,嘴角勾起一个病态而满足的弧度,带着绝对的掌控和一种毁灭后的快意:

“从今往后,你的世界里,只能有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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