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博文凌晨三点被冻醒了。
北京深秋的夜晚已经带着刺骨的寒意，而404的暖气片像个摆设，摸上去比他的表情还冷。他裹紧被子，试图用意志力催眠自己“我不冷”，直到听见客厅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。
左奇函这个神经病又半夜不睡觉？
他黑着脸推开门，发现左奇函正蹲在冰箱前，手里举着半瓶燕京啤酒，而冰箱冷冻层赫然塞着自己那本《百年孤独》。
“解释一下？”杨博文声音比冰箱还冷。
左奇函回头，咧嘴一笑：“哟，还没睡呢？我帮你拯救了一下文学名著，你看这冻得硬邦邦的，保证百年之后依然孤独。”
杨博文一把抢过书，封皮上还粘着冰碴子：“你拿我书当冰袋？”
“急什么，你那破书比啤酒还占地方。”左奇函晃了晃酒瓶，“知道哥这瓶酒多贵吗？放冷藏都委屈它了。”
杨博文深吸一口气，指着冰箱门上歪歪扭扭的纸条：“‘生鲜勿动’，我写的。”
“那你该写‘左奇函的啤酒勿动’。”
两人剑拔弩张地对峙着，直到张桂源揉着眼睛从房间探出头：“大半夜的你俩演《纵横四海》呢？”
第二天早上，陈奕恒端着咖啡，目瞪口呆地看着冰箱。
左边是杨博文用红笔标注的“书籍冷藏区”，整整齐齐码着《活着》《红高粱》和《挪威的森林》；右边是左奇函用改锥刻的“啤酒 VIP 专座”，歪七扭八塞了七八瓶燕京。中间可怜巴巴挤着张桂源的一盒鸡蛋，上面贴着便签：“求求了，给我留条活路。”
陈奕恒默默把咖啡放到了窗台上——这冰箱比公司董事会还凶险。
战争在傍晚彻底爆发。杨博文发现《挪威的森林》被啤酒浸湿了扉页，而左奇函怒吼他珍藏的德国黑啤被书角磕出了缺口。两人在厨房里用北京话和文言文对骂，张桂源劝架未果，反被左奇函塞了把扫帚：“裁判，你站哪边？”
陈奕恒突然拍桌而起：“都闭嘴！”
三人齐刷刷扭头。这个总笑眯眯的精英男，此刻笑得让人发毛：“我有个提案。”
当晚，404举行第一届冰箱所有权听证会。
陈奕恒西装革履地主持，张桂源在修车账单背面负责记录，左奇函和杨博文分坐折叠桌两侧，中间摆着争议物品：一本《挪威的森林》和半打啤酒。
“根据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合租法》第404条，”陈奕恒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，“本庭裁定：书籍与啤酒实行单双号限放制度。”
左奇函：“说人话。”
“周一三五杨博文用冷冻层当书柜，二四六左奇函冰啤酒，周日归张桂源放鸡蛋。”
张桂源欢呼：“我也有份？！”
杨博文冷笑：“那今天周日，请某人把酒拿出来。”
左奇函抄起鼓槌：“我建议用摇滚决斗——”
“停！”陈奕恒突然切换英语频道，“Gentlemen, let's be civilized!”
沉默三秒后，张桂源举起扳手：“我翻译一下，他的意思是再吵就断水断电。”
深夜，左奇函发现杨博文在阳台晾书。月光下那本书页微微颤动，像只受伤的鸽子。
“喂。”他扔过去一罐温热的啤酒，“赔你的。”
杨博文接住，易拉罐上贴着手写便条：《挪威的森林》读后感：比啤酒难喝。
他嘴角抽了抽，最终憋出一句：“…谢谢。”
左奇函大咧咧躺倒在晾衣杆下：“书呆子，你那些字儿真有人看？”
“比你的破鼓点强。”
“嘿，哥那叫艺术！要不要教你打架子鼓？保证比你写小说赚钱。”
“免了，我怕邻居报警。”
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斗嘴，直到张桂源扒着窗户喊：“吃宵夜吗？我煮了方便面加火腿肠！”
陈奕恒的声音从屋里飘出来：“Please translate to English: 我要荷包蛋”
杨博文突然发现，冰箱好像没那么重要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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