警笛声由远及近，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站台顶棚上，仿佛在为我这突如其来的“命运转折”奏响背景音乐（还是警匪片那种）。我抱着那个还在蠕动、并且开始发出各种奇怪声音（有呜咽、有喵喵叫、甚至还有……类似电流的滋滋声？）的巨大帆布旅行袋，感觉自己像个刚完成了一场失败的秘密交易、即将被警察叔叔抓个人赃并获的笨贼。
跑！
这是我当时脑子里唯一的念头。
管他麻袋里装的是什么外星生物还是圣翼的秘密武器，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！被警察抓住盘问绝对比被圣翼灭口要好一点（大概？）。
我用尽吃奶的力气，抱着那个死沉死沉的麻袋（这玩意儿绝对超重了！），深一脚浅一脚地冲进雨幕，专挑那些没有路灯、地形复杂的背街小巷跑。肾上腺素疯狂飙升，心脏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。
也不知道跑了多久，直到身后的警笛声彻底消失，我才气喘吁吁地躲进一个散发着浓郁垃圾酸臭味的窄巷里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，感觉肺都要炸了。
雨还在下，但我已经顾不上了。
我看着怀里这个依旧不安分的麻袋，好奇心（主要是恐惧感稍微消退后冒出来的作死心理）终于战胜了理智。
这玩意儿里面……到底是什么？
我颤抖着手，摸索着拉开了旅行袋的拉链。动作很轻，生怕里面突然窜出什么带牙齿或者毒刺的东西。
拉链拉开一条缝隙，一股混合着奶味、消毒水味、以及……各种不同动物毛发气味的复杂味道扑面而来。
然后，借着巷口微弱的路灯光，我看到了……
一对闪烁着好奇和警惕光芒的……翠绿色猫眼？旁边，还有一对毛茸茸的、正在不安抖动的墨绿色猫耳？
紧接着，是两团挤在一起、瑟瑟发抖的毛球——一只是天蓝色的，一只是深蓝色的，都有着蓬松的大尾巴，正用湿漉漉的、带着点委屈的眼睛看着我。
再往里看……一个皮肤带着点湿滑光泽、耳朵像鱼鳍一样的少年，正蜷缩着身体，警惕地盯着我。还有一个……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，只露出一双阴郁的紫色眼睛的小个子，怀里还抱着一个……破旧的速写本？
最后……在麻袋的最角落里，似乎还有一个更大的、被一块破布盖着的……东西？隐约能看到下面露出的……银灰色的毛发和……一点点金属的反光？！
猫耳少年、双色狐狸幼崽、鱼鳍少年、兜帽小个子，还有一个……疑似半机械生物？！
这就是赛那个坑货塞给我的……“好孩子”？！
这哪里是好孩子？！这分明是一麻袋的……麻烦精！还是自带物种多样性的那种！
我感觉自己的世界观……又碎了一次。
这一次，连二维码都拼不起来了，直接变成了乱码。
就在我震惊得说不出话的时候，那个猫耳少年率先打破了沉默，用一种带着点奶气又有点傲娇的语气问：“喂，你就是那个……‘临时饲养员’？”
……临时饲养员？
得，看来赛那家伙不仅甩锅，连我的“职位”都给我安排好了。
看着麻袋里这六双（或者说五双半？）齐刷刷望向我的、充满了好奇、警惕、茫然、甚至敌意的眼睛……
我突然觉得，被甲方坑掉的那点尾款，好像……也不是什么大事了？（毕竟，更大的麻烦，已经主动送上门来了。）
“行吧……”我认命地叹了口气，拉上拉链（防止他们跑出来或者被雨淋得更惨），“都别吵了。跟我走，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说。”
安顿？去哪安顿？
我想起了赛给我的那张电子门禁卡和银行卡。
银行卡……算了，里面的余额估计还不够我买一周的泡面。
门禁卡……背面确实有个地址：榕园国际小区（Rongyuan International Community），A栋，604。
What?! Wait a minute…
榕园国际？那不是市中心新开发的高档小区吗？！据说房价高得吓人，安保也极其严格！赛那个看起来穷困潦倒的家伙，怎么会在那里有“安全屋”？！
事到如今，也顾不上那么多了：死马当活马医吧。
我抱着（或者说拖着）沉重的麻袋，拦了一辆出租车（司机看到我和我的“行李”时，眼神充满了怀疑和惊恐，我谎称是搬家公司的，才勉强让他载我）。
一路无话，在经历了司机N次“你这袋子里装的啥玩意儿怎么还在动”的灵魂拷问后，我们终于抵达了榕园国际小区门口。
看着眼前那气派的大门、穿着笔挺制服的保安、以及闪烁着红外线和监控探头的安保系统……我心里直打鼓。
就凭我这副刚从下水道（旁边的垃圾巷）爬出来的样子，和怀里这个可疑的麻袋，能进得去吗？
结果……出乎意料地顺利。
我拿出那张电子门禁卡，在门禁系统上一刷——“滴！身份确认，欢迎回家，洛先生。”
……洛先生？
我什么时候姓洛了？赛这家伙……到底还给我安排了多少我不知道的“惊喜”？
保安大哥甚至还对我露出了一个标准的职业微笑，完全无视了我怀里那个还在发出奇怪声音的麻袋。
就这样，我，一个失业程序员，带着一麻袋的“不明生物”，畅通无阻地进入了这个看起来与我格格不入的高档小区。
找到了A栋，坐着需要刷卡才能启动的高速电梯，来到了6楼。
604室的门是那种看起来就很贵的智能密码锁。
我试探着将门禁卡贴上去——“咔哒”，门开了。
门后的景象，让我再次震惊了。
这……这哪里是什么“安全屋”？！这分明是一套装修豪华、宽敞明亮、家具家电一应俱全的……精装大平层！目测绝对超过一百平！客厅巨大，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夜景，开放式厨房里各种厨具闪闪发光，甚至……还有一个看起来就很贵的智能咖啡机？！
赛那个家伙……他到底是圣翼的研究员，还是……某个隐藏的富二代？！
或者说……这房子……根本就不是他的？是“摇篮”组织的据点？还是……圣翼的某个……陷阱？！
我心里警铃大作，但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。
外面还在下雨，怀里的麻袋也越来越不安分。
我关上门，将麻袋放在客厅中央柔软的地毯上，终于松了一口气。
然后……我再次拉开了拉链。
这一次，没有了黑暗小巷的压抑和雨水的冰冷，六个小家伙（或者说五个半）的状态看起来好了一些，但依旧充满了警惕和不安。
“好了，暂时安全了。”我看着他们，试图挤出一个友善（但可能因为疲惫和震惊而显得有些扭曲）的笑容，“我叫洛陌，从今天起……大概就是你们的……饲养员了。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……家？”
我说“家”这个字的时候，自己都觉得有点心虚。
六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我，气氛有些尴尬。
“家？”那个猫耳少年（叶汐，后来我知道了他的名字）率先开口，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怀疑和……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，“这里……比实验室好一点。至少……看起来没那么多针头。”
实验室……针头……
我的心沉了一下。看来他们的经历，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。
“这里有吃的吗？”天蓝色的小狐狸（云霜）怯生生地问，舔了舔嘴唇。
“我想洗澡……”深蓝色的小狐狸（霜降）小声嘀咕，嫌弃地看着自己沾满泥水的毛发。
那个鱼鳍少年（祾夜）则警惕地打量着四周，似乎在寻找水源和……潜在的危险？
兜帽小个子（辰溪）依旧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，只是默默地从麻袋里爬出来，找了个最阴暗的角落缩着。
而那个被破布盖着的……东西，依旧一动不动。
“好吧好吧，”我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，“先……先解决温饱和清洁问题。这里有厨房和卫生间，你们……呃，会自己用吗？”
接下来的几个小时，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。
首先是洗澡。
我本以为给几个小家伙洗澡会很简单，结果……
叶汐，死活不肯碰水，像只真正的猫一样，看到水就炸毛，最后我只能用湿毛巾给他擦了擦。
云霜和霜降，倒是很喜欢水，但他们把浴缸当成了游泳池，把沐浴露当成了泡泡玩具，差点把卫生间淹了，还因为抢夺一个鸭子形状的沐浴球而打了起来。
祾夜……他倒是很安静，直接跳进了浴缸，然后……开始试图和水龙头进行“交流”？
辰溪……他拒绝脱掉他的兜帽卫衣，把自己锁在隔壁的客房里，死活不肯出来。
至于那个半机械的……当我掀开那块破布，看到那个蜷缩着的、身上一半是银灰色毛发一半是冰冷金属、脖颈处还连接着各种管线和接口的狼少年时，我彻底傻眼了：这……这怎么洗？！我连碰都不敢碰！万一弄坏了哪个零件怎么办？！
最后，还是叶汐（虽然他自己不洗澡）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，远程操控着清洁机器人（这房子里居然还有这玩意儿？！），给那个狼少年（酷狼袋）进行了一次……极其敷衍的“干洗”。
然后是吃饭。
我翻遍了冰箱和储藏室，除了几瓶矿泉水和一袋快要过期的麦片，什么都没有！赛那个混蛋！说好的“抚养费”呢？！就给我留个空房子？！
没办法，我只能顶着疲惫，下楼去24小时便利店买了一大堆速食食品——方便面、自热米饭、面包、牛奶、火腿肠……
结果……
叶汐对所有人类食物都嗤之以鼻，只勉强喝了点牛奶。
云霜和霜降对方便面产生了浓厚兴趣，但他们不是用吃的，而是……把面饼掰碎了当积木玩？！
祾夜则对火腿肠的包装产生了兴趣，试图分析上面的化学成分。
辰溪依旧把自己关在房间里。
酷狼袋……我试着给他喂了点牛奶，但他似乎……无法正常进食？
最后，只有我，饿得眼冒金星，独自一人，默默地吃掉了三桶不同口味的方便面。
看着眼前这群嗷嗷待哺（却又挑食难搞）的崽子，看着这个空有豪华外壳却缺乏生活必需品的“新家”，看着自己那因为淋雨和熬夜而开始隐隐作痛的脑袋……
我，洛陌，光荣上岗的第一天，就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——绝望。
“FML...（Fuck My Life/我操蛋的人生）” 我瘫倒在柔软的沙发上，感觉身体和心灵都受到了双重打击。
这哪里是养崽？这分明是渡劫！
我的饲养员生涯……前途一片黑暗啊。
（第七章 · 完）
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