腊月的尾声,寒气愈烈,扬州城仿佛凝固在冰壳之中。
林府上下笼罩着一层压抑的死寂里,唯有林如海房里断续的呻吟和药炉持续的咕嘟声,证明着这个家尚存一丝挣扎的活气。
大夫的眉头锁得更紧,林如海那缕诡异的脉息,如同冰面下的暗流,微弱却顽固地续着命,超出他平生所学所能解释的范畴。
他望向床前静默如霜的林黛玉(月欣然),只觉得这位姑娘周身散发的清寒之气,比外面的风雪更甚,苍白的脸在昏暗光线下,近乎透明。
【核心状态紧急警报:】
总量:逼近临界值(≈86.5%,持续下降中)
形体稳定度:趋近阈值下限(≈84.7%)
环境逸散:冬季湿寒加剧(≈1.85%/日)
被动输出:维系林如海生命(≈0.3%/日)
净损耗:≈2.15%/日
剩余时间窗口:极窄(预计≤7日)
冰冷的数据在意识海无声咆哮。
林黛玉(月欣然)跪坐脚踏,指尖搭在林如海枯瘦腕上,感受着生命力不受控的丝丝抽离。
每一丝逸散,都像在切割她赖以维系的根本。
她的感官被极限压缩,集中在这个濒死躯壳与自身核心的脆弱平衡上,外界的一切干扰都被判定为威胁。
贾琏的夜归,带着浓重的酒气和劣质脂粉香,如同投入死水潭的腐物,激起的浊浪无声却清晰地穿透层层庭院,冲击着她紧绷的神经。
【环境扫描:威胁源识别】
贾琏(定位:前院西厢房):
体征:酒精含量高(≈58%),体表沾染多层混杂脂粉微粒(非府内制式),心率加速(兴奋/疲惫混合态)。
物品:携入小体积、高密度金属物质(推测为贵金属锭/珠宝匣),特殊锁具结构(非林府库房制式)。
行为判定: 严重失职,监守自盗风险极高,干扰源强度上升(气味污染、潜在声噪隐患)。
对策优先级: 高。需遏制其行为模式,压缩其活动空间,必要时可进行物理/心理震慑。
次日晌午,雪雁悄悄溜回房内,小脸绷得紧紧的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和后怕。
她凑到林黛玉(月欣然)耳边,气息急促:“姑娘!您猜得真准!奴婢留心看了几日,那管库房的陈二管事,还有账房里的李先生,眼神躲闪得厉害!特别是陈二管事,昨日午后借口要去采买老爷需用的百年老参,从账上支了一大笔银子出去,可奴婢分明看见他袖子里鼓鼓囊囊揣着好几张银票的边角!还有……”雪雁声音更低,带着气音,“奴婢在后角门听两个婆子嚼舌根,说琏二爷……昨夜又出去了,兴儿那猴精还偷偷摸摸搬了个瞧着挺沉的包袱回来!”
林黛玉(月欣然)眼帘微垂,遮住眸底冰棱般的锐光。
贪墨,勾结,监守自盗。
蛀虫在死亡的阴影下疯狂啃噬着这座摇摇欲坠的府邸。
贾琏的放纵,无疑给这些蠹虫提供了最好的掩护和胆量。
同步处理外部威胁与内部蛀虫,迫在眉睫。
她的时间,不多了。
“雪雁,”声音清冷依旧,却似淬了冰,“你做得很好。记住,只当不知,尤其对琏二爷院里的人。”她顿了顿,指尖在冰冷的紫檀木小几上划过一道无形的线,“去告诉王嬷嬷,就说我昨夜忧思父亲病情,又吹了风,咳得厉害,心口闷得慌,让她请王大夫午后务必来一趟,诊得仔细些。”
雪雁立刻会意:“是!姑娘放心!奴婢这就去!” 转身像只敏捷的小猫溜了出去。
午后,风雪暂歇,天色依旧阴沉如铅。
大夫被王嬷嬷亲自引着,穿过肃杀沉寂的庭院,来到林黛玉(月欣然)的闺房。
一进门,便见姑娘拥着厚厚的锦被靠在榻上,脸色苍白如素绢,唇瓣不见血色,鸦羽般的长睫低垂,掩映着眼底的青影。
她时不时低咳两声,声音虚弱断续,纤细的手指压在微微起伏的心口,气息恹恹,一副哀伤过甚、弱不胜衣的模样。
雪雁在一旁侍立,眼圈红红的,满是担忧。
“林姑娘这是……”大夫心头一紧,连忙上前见礼,心中暗叹,果然是父女连心,林老爷这般光景,姑娘这身子骨如何熬得住!
林黛玉(月欣然)微微抬眸,眼中水光盈盈,带着一丝强忍的痛楚与迷茫:“有劳大夫……昨夜忧心父亲,又偶感风寒,今日便觉心慌气短,咳得肺腑都疼……身子沉得厉害……”声音细弱飘忽,说到最后,又是一阵压抑的咳嗽,肩头轻颤,看得王嬷嬷和雪雁揪心不已。
大夫不敢怠慢,连忙净手诊脉。
指尖搭上那纤细得仿佛一折即断的腕子,只觉脉息细弱沉迟,浮取几不可得,沉取则如游丝,丝丝缕缕,散乱无力,分明是极度哀伤劳神、气血双亏、寒邪内侵之象!
更兼关尺部隐隐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沉滞之气,仿佛生命力正在被无形的力量缓慢抽离。
他心头大震,这等脉象,竟比林老爷那诡异的沉弱更让他心惊肉跳!
这姑娘……怕是要油尽灯枯!
“姑娘……”大夫冷汗涔涔,收回手,声音都带上了几分艰难,“忧思伤脾,悲则伤肺,风寒乘虚而入……此乃气血大亏,心脉受损之兆啊!万不可再劳神伤心!务必静养,务必静养!”
他匆匆提笔,斟酌再三,开了一张极其温补的方子,以人参、黄芪固本培元,佐以酸枣仁、远志安神定志,再用紫菀、款冬花润肺止咳,分量极轻,唯恐虚不受补。
又再三叮嘱王嬷嬷:“嬷嬷务必看紧了姑娘!万不可再让姑娘过度伤心,更不可再吹风受寒!这药需小火慢煎两个时辰,每日三次,按时伺候姑娘服下!若再有不慎……后果……唉!”他重重叹了口气,忧心忡忡地告退。
王嬷嬷捧着药方,如同捧着救命符,连同雪雁在内,两个忠仆对着榻上柔弱不堪的姑娘,恨不得时时守在旁边,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。
【伪装策略:成功】
症状模拟: 气血双亏(脉象伪造度≈97%),心肺受损(咳嗽、气息模拟度≈95%),虚弱(肢体语言/声线模拟度≈100%)。
效果: 成功引导外界认知(王大夫、王嬷嬷、雪雁),建立“需绝对静养隔离”人设。
附加收益: 获得被动护盾(王嬷嬷/雪雁的严密守护隔离),有效屏蔽外部干扰(如贾琏可能的探视、府务请示)。
就在大夫离开林黛玉院落不久,贾琏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,刚从一场宿醉中挣扎起身。
洗漱完毕,用过些点心,他踱到前厅,正想找点事打发这压抑漫长的午后。
一个小厮进来回话,说大夫刚刚给林姑娘诊过脉,神色凝重极了。
贾琏眼皮一跳:“哦?林妹妹怎么样了?”语气里带着几分应有的关切。
无论如何,林黛玉是老太太的心头肉,若在他眼皮底下出了大岔子,回去可不好交代。
小厮回道:“回二爷,大夫说林姑娘是忧思过度,加上昨夜吹了风,心脉都受损了!气血大亏,开了温补的方子,再三叮嘱务必静养,千万不能再劳神伤心,否则…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!王嬷嬷吓得都快哭了,寸步不离地守着姑娘呢。”
贾琏闻言,心头也是一沉。
父亲病危,女儿若再倒下……这林家……
他烦躁地挥挥手让小厮退下,在厅堂里踱了几步。
昨夜在暖香阁的荒唐还在脑子里盘旋,可此刻听着林黛玉病情加重的消息,再想到林如海那吊着半口气的模样,一股混杂着愧疚、厌烦和隐隐不安的情绪涌上来。
他贾琏再荒唐,也知道这事若真闹大了,他这护送的表哥难辞其咎!老太太的雷霆之怒,他可承受不起。
“兴儿!”他扬声喊道,语气带着少有的严厉。
兴儿立刻小跑进来:“二爷,您吩咐?”
“备车!”贾琏沉着脸,“去……去城里最大的书局看看!多寻些珍本古籍,游记话本也行!要精雅有趣的!给林姑娘解闷宽心!”他顿了顿,又补充道,“再去寻些上好的血燕、官燕,不拘价钱,要最好的!”
这是他此刻能想到的,最简单直接的弥补方式。
用银子砸,总能堵住一些悠悠之口,也让自己心里稍微好受点。
兴儿愣了一下,旋即反应过来:“是是!二爷真是疼表小姐!小的这就去办!”心想二爷这是转了性了?看来林姑娘病重还是让他收了点心。
贾琏的“收敛”,如同在林府压抑的潭水中投入一颗石子。
消息很快传开:琏二爷为了病重的表妹,亲自出门搜罗珍本玩物,采买贵重补品!一些原本因他夜游而颇有微词的老仆,此刻也暗暗点头,觉得这位爷虽然年轻贪玩,但心还是善的,关键时刻知道疼惜妹妹。
这份“收敛”带来的直接效果,是林府内部氛围的微妙紧绷。
贾琏待在府里的时间陡然多了起来,虽多半在自己书房或前厅,但那偶尔踱步的身影,对某些人来说便是一座骤然压下的无形大山。
尤其是库房陈二管事和账房李先生,两人在廊下相遇时交换的眼神里,都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惊慌。
“李兄,你看二爷这是……”陈二压着嗓子,额头冒汗。
李先生捻着山羊胡的手也有些抖,强自镇定:“许是……见老爷姑娘都病着,心里不安。莫慌,那笔款子……”他声音更低,“不是说好等风声过了,宏发典那边……”他做了个隐晦的手势。
“可二爷如今常在府里盯着……”陈二急道。
“慌什么!”李先生眼神一厉,“越是这时候越不能自己乱了阵脚!该干什么干什么!账面上……我自会做得滴水不漏!你管好你的库房钥匙,别让人瞧出破绽!”
两人匆匆分开,各自心怀鬼胎地走向自己的“阵地”,却不知他们低语时那瞬间的慌乱气息和“宏发典”三个字,已如同黑暗中的萤火,清晰地落在隔了数重庭院、闭目凝神如同冰雕的林黛玉(月欣然)的意识感知边缘。
【信息捕获:关键词触发】
关键词: “宏发典”(扬州知名典当行,关联资产处置、资金流动)。
关联人物: 库房陈二管事、账房李先生。
行为模式: 高频紧张、资金异常动向(大额银票、沉重包裹)。
推论: 蛀虫正在通过第三方典当行渠道,加速转移、变现林府资产(古玩、字画、珍品等)。
目标锁定: 宏发典(资金流向关键节点)。
夜幕再次降临,更深露重,寒气刺骨。
贾琏用过晚饭,终究耐不住府中死寂,又有些心痒难耐,正犹豫是否再寻个由头出去,却听得后院隐隐传来一阵压抑的哭泣声和慌乱脚步声。
他心头一跳,忙唤人询问。
一个小丫鬟战战兢兢来报:“回二爷,是……是林姑娘那边!方才咳得厉害,差点……差点背过气去!……”
贾琏脸色变了几变,那点刚冒头的花花心思顿时被浇得透心凉。
他烦躁地在屋里走了两圈,最终颓然坐下:“罢了罢了!叫兴儿……把今儿买的东西,挑那最雅致的书和燕窝,明儿一早给林姑娘送过去!”
他心头沉甸甸的,第一次真切意识到,这扬州城的花花世界,此刻竟成了他甩不脱的烫手山芋。
姑父和表妹若真在他手里出了事……他打了个寒噤,彻底歇了出门的心思。
【牵制效果:达成】
贾琏行为修正: 被迫收敛,活动范围锁定林府内部(规避其在外制造干扰/暴露风险)。
府内气氛: 因林姑娘“病危”及贾琏反常“静守”,紧张感加剧,蠹虫活动空间受压缩(轻度恐慌)。
夜深人静,万籁俱寂。
林黛玉(月欣然)缓缓睁开毫无睡意的双眼。
王嬷嬷和雪雁被她强令在外间歇息,此刻里间只有她一人。
体内核心的警报声已如同擂鼓,临界点的压迫感让她意识晶体般的清醒。
窗棂缝隙透入的惨淡月色,在地上投下冰冷的光斑。
扬州水系纵横。林府后院深处,有一口废弃多年的寒潭,据说是引活水而成,后因风水之说被填塞了大半,只剩下一小洼死水,冬日更是凝结着薄冰,散发着阴冷的死气。
【最终方案启动:寒潭引月】
理论依据: 水为月华天然载体,寒潭阴气虽重,却蕴含未被生灵消耗的原始水元。
核心适配: 仙力核心属阴(月华),可尝试逆向汲取深寒水元,淬炼为精纯月魄。
风险等级: 极高(寒潭死气污染风险、能量对冲失控风险、暴露风险)。
成功率:≈47.3%(理论模型推算)。
这是最后的生机。
林黛玉(月欣然)无声坐起,长发如瀑垂落。她换上一身最不起眼的深色旧衣,动作轻灵得如同没有重量的影子。
避开巡夜的婆子,身形融入庭院的黑暗角落,几个起落,便消失在通往废弃后园的荒僻小径上。
寒风如刀,吹得枯枝呜呜作响,如同鬼哭。
破败的后园,荒草丛生,残雪覆盖着断壁残垣。
那口寒潭位于最深处,被几棵早已枯死的老槐树包围着,月光吝啬地洒下一点清晖,映得潭面幽幽,薄冰下黑沉沉的死水纹丝不动,散发着更加浓重的阴寒死寂之气。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。
林黛玉(月欣然)立于潭边,冰冷的潭水倒映着她苍白如鬼魅的脸。
她闭上眼,意念沉入识海深处。
濒临界限的月华核心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清冷光芒,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孤狼亮出的獠牙!
“引!”
无声的敕令在识海炸响!
核心疯狂旋转,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淡银色光束,骤然从她眉心射出,径直刺入那死寂的寒潭水面!
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,水面薄冰瞬间无声汽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,光束直抵漆黑的淤泥深处!
嗡——!
一股庞大、阴寒、混杂着浓重死寂与怨怼气息的驳杂水元,如同被激怒的恶蛟,顺着这道银色光束凶猛地倒灌而回!
剧烈的冲击力让林黛玉(月欣然)身体猛地一晃,嘴角瞬间溢出一丝鲜血!
这潭水沉积的死气怨气远超预估!
它们疯狂侵蚀着仙力光束,试图污染反噬她的核心!
“淬炼!剥离!”
她意志如钢铁,死死守住核心最后一点清明。
识海中,核心光芒明灭不定,高速旋转形成强大的涡流,将那狂暴涌入的污浊水元强行拖拽、绞碎!
清冷的月华如同最锋利的刻刀,在狂暴的能量流中艰难地剥离、捕捉着那些星星点点、源自深水地脉、尚未被死气完全污染的原始水元精粹!
【能量对冲实时监控:】
输入: 驳杂死寒水元(污染度≈72%)。
核心淬炼效率:≈38%(持续波动)。
污染侵蚀速率:≈15%/秒(高度危险)!
能量净捕获:≈0.05%/秒!(极度缓慢)
核心震荡:剧烈!形体负荷:超载!(嘴角溢血)
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与抗衡中变得无比漫长。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山火海煎熬。
仙力核心的光芒在污浊能量的冲击下顽强闪烁,每一次波动都牵动着她脆弱的形体,仿佛随时会崩解。
她紧咬着牙关,唇齿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,意识在疯狂的能量风暴中如同怒海孤舟,却始终未曾倾覆。
渐渐地,核心旋转的涡流中心,一丝微弱却无比纯净、带着月魄般清冽寒意的银芒悄然浮现、凝聚、壮大!
那是被强行淬炼出的寒潭水元最精纯的本源之力!
它缓慢却坚定地融入核心之中,如同甘霖注入干涸的裂土。
【核心捕获:成功!】
精纯水元月魄捕获速率:稳定≈0.08%/秒(持续上升中)。
核心总量衰减止跌!当前:≈86.2%(缓慢回升中≈+0.01%/秒)。
形体稳定度:回升至≈85.1%!污染侵蚀被有效遏制(速率下降至≈5%/秒)。
成功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