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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译中的回声

世界与我邂逅

林雪把笔记本塞进书包时,铝丝蓝花的花瓣勾住了拉链。她低头去解,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,忽然想起赵竹递信封时耳后那片红——比初中课本里“蒹葭苍苍”四个字的墨迹还要深,像被夕阳浸过的宣纸。

“早自习要默写《离骚》,你背了没?”陈佳佳咬着面包冲进教室,看见林雪对着蓝花发呆,突然凑近说,“孟瑶昨晚把赵竹的编程金奖照片发我了,穿白衬衫站在领奖台,手里举着奖杯,耳朵红得跟番茄似的。”

林雪的笔尖在默写本上顿了顿,墨点晕成小小的星。她想起牛皮纸信封里那张电路图,两个串联的灯泡旁,他用铅笔描了三遍“亮起来”,最后一笔拖得太长,像句没说完的话。

早自习的铃声刚落,赵竹从后门走进来。他今天换了件浅灰色的校服,袖口卷到小臂,露出手腕上淡淡的疤痕——陈佳佳说那是初中拆编程机器人时被零件划的。他经过林雪座位时,书包带轻轻扫过她的桌角,带起一阵风,焦糖香混着晨光漫过来。

“那个,”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半度,课本在手里捏出细微的褶皱,“草稿纸上的话,编译错误的地方……你别介意。”

林雪猛地抬头,正撞见他转开的视线。阳光从他耳后掠过,绒毛上沾着细碎的光,像撒了把星星碎屑。她忽然发现,他校服领口别着的校徽歪了,边角翘起来一点,和他书包上那枚歪歪扭扭的铝丝星星如出一辙。

“没、没有错误。”她的声音比蚊子还轻,指尖在桌下把默写本捏出褶皱,“电路图……画得很好看。”

赵竹的脚步顿了半秒,才快步走到座位。林雪看着他挺直的背影,忽然想起初中课本里那句“所谓伊人”——原来有些藏在水中央的影子,会悄悄顺着溪流,漫到岸边来。

午休时,陈佳佳拉着林雪去食堂抢糖醋排骨,路过教学楼后的香樟林,看见赵竹蹲在树下。他手里捏着卷铝丝,指尖飞快地弯折着,地上散落着几个不成形的星星,边角都带着被反复捏过的痕迹,像被揉碎又重新拼起来的念头。

“他这是在批量生产啊?”陈佳佳捂住嘴偷笑,“你说他会不会给每个女生都送一个?”

林雪没说话。她看见赵竹手里快成型的铝丝上,缠着一小截蓝色的毛线——和她书包上蓝花的颜色一模一样。风卷着香樟叶落在他肩头,他抖落叶子时,铝丝不小心戳到手指,疼得他猛地缩手,耳尖又红了起来。

那一刻,林雪忽然想冲过去告诉他:其实不用那么用力的,有些形状歪一点也没关系,就像他写的情诗,划掉大半也没关系,就像他递豆浆时捏皱的塑料袋,也没关系。

晚自习前,林雪在赵竹的课桌抽屉里塞了张便签。她没敢写太多字,只画了两个串联的灯泡,在旁边补了个小小的笑脸,收尾处特意学着他的笔迹,画了个怯生生的勾。

她转身时,撞进一个带着焦糖味的怀抱。赵竹手里的编程书掉在地上,封面上的“算法导论”四个字被月光照亮。他的书包拉链没拉严,露出里面的铝丝——这次是朵歪歪扭扭的红花,花瓣上缠着和她便签纸一样的米白色。

“我……”他的喉结滚了滚,手指抓住她的书包带,像抓住救命的稻草,“你的回信,编译通过了吗?”

走廊的声控灯“啪”地亮起,照亮他耳后那片红,也照亮了林雪发烫的脸颊。她想起昨晚夹在笔记本里的草稿纸,想起那些被划掉的句子和稚嫩的笔迹,突然明白:原来有些需要反复编译的心意,早在第一次落笔时,就已经有了标准答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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