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：约定

宋亚轩的视线落在苏心月身上时，她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站在货架旁，指尖无意识地蹭过冰凉的玻璃柜门。他脚步顿了顿，转过身时嘴角还带着点刚挑完东西的散漫笑意，声音里裹着点无奈的纵容：“苏医生，站这儿当摆件呢？不走吗？”

“啊？”苏心月像是被这句话猛地拽回神，睫毛急促地扇了两下，才发现自己盯着一排五颜六色的果汁瓶发了半分钟呆。脸颊倏地有点发烫，她慌忙摆手，声音都带着点磕巴：“哦哦……走，现在就走。”

脚步匆匆地跟在他身后往收银台走，凉鞋踩在超市光洁的地砖上，发出轻得几乎听不见的“嗒嗒”声。刚把手里那瓶青柠汁放到台面上，手腕就被一股温和的力道轻轻托了一下——宋亚轩不知什么时候伸过手来，自然地将那瓶泛着淡绿色光泽的饮料拿到自己那边，和他挑的几瓶矿泉水、一盒薄荷糖摞在一起。

“一起算吧。”他说着就掏出了手机，屏幕亮起来的光映在他眼底，显得格外认真。

苏心月吓了一跳，连忙往前倾了倾身想把瓶子拿回来，手刚伸到一半又顿住，只能使劲摇头，尾音都带了点急：“不不不，不用了！这才几块钱，我自己来就好……”

“几块钱也是钱啊。”宋亚轩抬眼看向她，目光撞在一起时，他忽然弯了弯眼睛，语气里的熟稔自然得让人心头发软，“再说，我们这都见多少次了？今天我们才刚在公司见面，上上次在路上还一起救了人，总不能一直算陌生人吧？”

他顿了顿，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悬了悬，又补上一句，声音不高不低，刚好能让她听清：“算朋友了吧？”

“朋友吗？”苏心月的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，几乎要融进超市里舒缓的背景音乐里。她垂着眼，看见自己攥着帆布包带子的手指微微收紧，指节泛白——原来在他心里，他们已经是朋友了？那点藏在心底的、连自己都不敢细想的期待，忽然像被戳破的气泡，悄咪咪地漫出点甜来。

“嗯？”宋亚轩没听清似的挑了挑眉，往前凑了半步，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，他身上淡淡的薄荷皂味混着超市里的水果香飘过来，让她心跳漏了一拍。他看着她泛红的耳垂，故意拖长了点尾音，带着点狡黠的试探：“难道……苏医生不想和我做朋友？”

收银台前的扫码声“滴”地响了一声，恰好盖过苏心月骤然变快的心跳声。她抿了抿唇，感觉喉咙有点发紧，抬眼时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，忽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。

苏心月的指尖在帆布包带子上掐出一道浅痕，抬眼时正撞进宋亚轩含笑的眼底。他睫毛很长，垂眸时投下的阴影落在眼下，偏偏此刻微微挑着眉，那点狡黠就明晃晃地挂在脸上，让她连装傻都做不到。

“不是……”她咬了咬下唇，声音比刚才稳了些，却还是带着点飘忽，“我没有不想。”

“哦？”宋亚轩拖长了尾音，扫码的收银员阿姨抬头看了他们一眼，眼里浮出点了然的笑意。他像是没察觉似的，指尖在付款界面上敲了两下，又侧过头看她，“那就是想了？”

苏心月的脸“腾”地又热起来，刚要开口，就听见“滴”的一声付款提示音。宋亚轩已经把手机揣回兜里，顺手拿起那袋装好的东西，又自然地将那瓶青柠汁塞进她怀里。

“拿着。”他语气轻快，像是刚才那场小小的拉锯战从未发生过，“朋友请瓶饮料，不过分吧？”

冰凉的玻璃瓶贴着掌心，瓶身凝着层薄薄的水珠，顺着指缝往下滑。苏心月捏着瓶子跟在他身后走出超市，晚风卷着夏末的热气扑过来，吹得她额前碎发飘起来。

“对了，”宋亚轩忽然停下脚步，转过身时手里还拎着他那袋矿泉水，“明天我们聚餐，在你工作医院的楼下那家私房菜馆，要不要一起来？”

苏心月愣了愣：“你们聚餐，我去不太合适吧？”

“有什么不合适的？”他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弯成好看的弧度，“就当……朋友之间请你吃顿饭。”

她看着他站在路灯下的样子，暖黄的光落在他发梢，连带着那点漫不经心的笑意都变得格外清晰。手里的青柠汁还带着凉意，却好像有什么东西顺着那点凉，悄悄钻进了心里，慢慢漾开一片温温的甜。

“……好啊。”她听见自己这么说，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吹走，却又带着种藏不住的雀跃。

宋亚轩眼睛亮了亮，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，力道很轻：“那说定了，到时候我给你发消息。”

说完他就转身往马路对面走，白T恤的衣角被风吹得轻轻扬起。苏心月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，直到他拐进街角才收回目光，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青柠汁，忽然忍不住弯了弯嘴角。

原来被人清清楚楚地放进“朋友”的位置里，是这样的感觉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