排房内，死寂如同凝固的沥青，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寸空气上。唯有那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甜腻，如同活物般在黑暗中无声流淌。门外太监王德福骂骂咧咧远去的脚步声，如同投入死水的最后一颗石子，漾开的涟漪迅速被沉重的黑暗吞噬。
阿阮（曲香檀）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，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。身体的颤抖已然平息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麻木和一种被剧痛耗尽的、濒临崩溃的疲惫。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扯着左肩下那片肌肤传来尖锐的灼痛——那枚淡紫色的毒痕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火星，边缘细微的脉络此刻清晰得如同烧红的铁丝，狠狠灼烧着皮肉，带着一种贪婪的、向心口蔓延的阴冷感，每一次心跳都仿佛被这灼痛牵引、绞紧。
她缓缓抬起头，深陷的眼窝里一片死寂的寒潭，目光如同淬了冰的探针，缓缓扫过房间中央。
那团被肮脏破旧棉被覆盖着的、模糊的人形轮廓，无声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。暗红的血泊已经停止了蔓延，边缘开始凝固、发黑，在昏暗中呈现出一种粘稠的、令人心悸的暗紫色。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棉被的霉味、汗味，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、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。
必须处理掉！
立刻！
赶在王德福找不到“赵老七”折返之前！赶在任何人察觉这里的血腥之前！
一股冰冷的、带着血腥甜味的决绝，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她麻木的四肢百骸！她猛地吸了一口气，那气息里充满了死亡的腥甜。随即，她如同被无形的力量驱动，极其艰难地、却又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专注，撑起这具残破不堪的躯壳，踉跄着扑向墙角！
那里，静静躺着那把凶器——锈迹斑斑、斧刃沾满暗红粘稠血块和几丝皮肉碎屑的劈柴钝斧。
冰冷的斧柄入手，粗糙沉重，带着铁锈的腥气和浓烈的血腥。阿阮（曲香檀）深陷的眼窝里没有任何波澜，只有一片死寂的专注。她拖着沉重的钝斧，如同拖着一条冰冷的毒蛇，一步一步，踉跄地走回那片浓稠的阴影里。
她停在棉被覆盖的尸身前。没有犹豫，没有恐惧，只有一种处理障碍物的冰冷效率。她伸出另一只枯瘦冰冷的手，猛地掀开了覆盖在尸体头部的棉被！
老库吏那张布满惊骇与难以置信的脸暴露在昏暗中！浑浊的眼睛空洞地大睁着，死死地“盯”着房梁，脖颈处那道深可见骨的豁口如同咧开的、无声嘲笑着她的嘴。
阿阮（曲香檀）的目光在那张枯槁的脸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，如同掠过一件无关紧要的垃圾。随即，她双手握紧了沉重的斧柄！动作笨拙而僵硬，却带着一种被复仇意志催生出的、孤注一掷的力量！
她高高举起锈钝的斧头！
对准了那蜷缩的、被棉被裹住的尸体……的脖颈下方！
“噗嗤——！”
一声沉闷得令人牙酸的、血肉骨骼被强行劈开的声响，骤然撕裂了排房内的死寂！
斧刃深深嵌入！粘稠暗红的液体瞬间从棉被的破口处涌出！
阿阮（曲香檀）的身体因为这巨大的反作用力而剧烈一晃！左肩下那枚毒痕如同被狠狠刺了一刀，灼痛感猛地加剧，让她眼前一阵发黑，几乎脱力！但她死死咬住下唇，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，拔出斧头，再次举起！
“噗嗤！”
“噗嗤！”
……
一下！又一下！
沉闷的劈砍声在狭小的空间里空洞地回响！如同地狱深处的丧钟！每一次斧刃落下，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细微脆响和棉絮被撕裂的窸窣声！粘稠的暗红液体如同小溪般从棉被的破口处汩汩涌出，浸透了棉被，晕染开更大片粘腻的暗红！
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瞬间暴涨！混合着棉絮的霉味、内脏破裂后特有的腥膻，以及那一丝始终挥之不去的冰冷甜腻，形成一股足以令人瞬间呕吐的、地狱般的恶臭！
阿阮（曲香檀）机械地重复着劈砍的动作。汗水如同小溪般从她额角鬓边疯狂涌出，混合着溅到脸上的、冰冷的血点，顺着苍白瘦削的下巴滴落。她的呼吸粗重得如同破旧风箱，每一次挥臂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和左肩毒痕那恶毒的灼烧！深陷的眼窝里没有任何情绪，只有一片被汗水模糊的、空洞的死寂和一种近乎虚无的专注。
不知砍了多少下。
直到那团棉被包裹下的“东西”彻底失去了人形，变得松软、破碎。
直到斧刃劈砍下去，只能发出沉闷的、如同陷入烂泥的噗噗声。
她终于停了下来。
双手因为脱力和冰冷而剧烈颤抖，几乎握不住沉重的斧柄。她踉跄着后退一步，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，才勉强稳住身形。剧烈地喘息着，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恶臭，让她胃里翻江倒海。
眼前，那团被劈砍得面目全非、彻底被暗红粘液浸透的破旧棉被，如同一个巨大的、散发着地狱恶臭的污血包裹，瘫在冰冷的地面上。暗红的液体从棉被的破口和边缘不断渗出，在地面上蜿蜒流淌，汇聚成一片更大、更粘稠的暗红沼泽。
成了。
一个巨大的、散发着恶臭的……“包裹”。
但这远远不够！这浓烈的血腥和尸臭，如同黑夜中的灯塔，随时会引来灭顶之灾！
阿阮（曲香檀）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毒蛇，再次扫视这狭小破败的排房。最终，死死钉在房间最内侧、靠近后墙的那个角落。
那里，堆放着一些废弃的杂物：几个漏了底的破瓦罐，几捆早已朽烂发霉的干柴，还有一个半人高的、积满厚厚灰尘的旧米缸。米缸旁边，地面有几块松动凸起的青砖。
就是那里！
她拖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，踉跄着走向那个角落。蹲下身，用沾满血污、冰冷僵硬的手指，极其费力地抠住那几块松动青砖的边缘。
“嘎吱……嘎吱……”
青砖被一块块撬开，露出下面潮湿松软的黑色泥土，散发着一股浓郁的土腥和霉腐气息。
一个浅坑。
不大，但足够深。
阿阮（曲香檀）眼中那死寂的寒潭深处，掠过一丝冰冷的微光。她不再犹豫，转身扑向房间中央那个散发着恶臭的巨大“包裹”！
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，如同拖拽一袋沉重的垃圾，抓住那浸满污血的破旧棉被边缘，将里面那团破碎、粘稠的“东西”，一点一点，极其艰难地拖向那个新挖的浅坑！
沉重的尸体（或者说尸块）在冰冷的地面上留下长长的、粘稠的暗红拖痕，散发出更加浓烈的恶臭。每一次拖拽都耗尽她最后一丝气力，左肩的毒痕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灼烫！汗水混合着血污，在她苍白的脸上肆意流淌。
终于，那团散发着地狱气息的“包裹”被拖到了坑边。她几乎是连推带踹，将那沉重、粘腻的“东西”弄进了浅坑里。粘稠的暗红液体和破碎的棉絮瞬间污染了坑底的黑色泥土。
她喘息着，扶着冰冷的墙壁站直。深陷的眼窝里没有任何情绪，只有一片被巨大疲惫和剧痛覆盖的麻木。她看向旁边那个积满灰尘的旧米缸。
走过去，用尽最后的力气，将那个沉重的旧米缸一点点推倒、滚向浅坑。
“轰隆……”
一声闷响。
旧米缸沉重地扣在了浅坑之上，严严实实地盖住了坑口，也盖住了坑底那散发着恶臭的秘密。缸底边缘压住了坑边的松土，只留下几道细微的缝隙。
浓烈的血腥味和尸臭，被暂时封存在了缸底之下。
阿阮（曲香檀）脱力般滑坐在地上，背靠着冰冷的墙壁。剧烈地喘息着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和土腥。她看着那个扣在浅坑上的旧米缸，看着缸体上厚厚的灰尘和蛛网，看着缸底边缘渗出的、几丝暗红粘稠的液体……
还不够。
远远不够。
她挣扎着，将旁边那些漏底的破瓦罐、朽烂的干柴，一股脑地堆砌、覆盖在旧米缸周围。像一个粗陋的、试图掩盖罪证的垃圾堆。
做完这一切，她几乎彻底虚脱。身体如同被掏空，软软地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，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动。浓烈的血腥味和土腥味依旧在空气中弥漫，混杂着那丝冰冷的甜腻，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、如同墓穴般的气息。
左肩下的毒痕，灼痛感如同跗骨之蛆，伴随着每一次心跳，狠狠地撕扯着她的神经。她艰难地抬起沾满泥土和暗红污渍的手，颤抖着，一点点解开自己早已被汗水和污血浸透的里衣领口。
昏暗中，她侧过头，目光艰难地投向对面墙壁上那面布满裂纹的廉价铜镜。
镜面模糊，布满污垢。
但依旧清晰地映照出左侧锁骨下方那片肌肤。
那枚淡紫色的、扭曲如毒泪的印记！
此刻，边缘那几道细微的脉络，颜色已然深得发黑！如同活物般狰狞地凸起于苍白的皮肤之上！它们不再局限于肩头，而是如同贪婪的毒藤，疯狂地向上蔓延，爬过锁骨，直逼纤细的脖颈！向下，则如同恶毒的根须，深深扎入心口方向的皮肉，勾勒出几道更加粗壮、更加清晰的、如同血管般搏动（错觉）的深紫色线条！
整个印记，仿佛拥有了生命！散发着一种冰冷、邪恶、令人灵魂都为之战栗的致命气息！与地上那堆散发着恶臭的“垃圾堆”，与空气中弥漫的死亡味道，形成一种诡异的、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应！
“嗬……”阿阮（曲香檀）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的抽气。深陷的眼窝死死盯着镜中那妖异的印记，瞳孔深处，那死寂的寒潭之下，骤然掀起了滔天的、无声的惊涛骇浪！
这印记……在生长？！
在吞噬？！
它……它在与这具身体……与这排房里的死亡……共鸣？！
就在这时——
“哐！哐！哐！”
粗暴的砸门声再次如同惊雷般炸响！比之前更加猛烈，更加不耐烦！
“开门！赵老七！赵阿阮！给杂家滚出来！”门外，太监王德福粗嘎的吼声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，“杂家去库房后面找遍了！鬼影子都没有！你们父女俩搞什么鬼？！快开门！再不开门，杂家就叫人撞了！”
伴随着砸门声，王德福似乎还用力吸了吸鼻子，声音陡然拔高，带着明显的惊骇：
“什么味儿？！这么冲？！赵阿阮！你在里面搞什么？！开门！”
浓烈的血腥味和尸臭，终究没能被完全掩盖！顺着门板的缝隙和破旧的窗纸，丝丝缕缕地渗了出去！
阿阮（曲香檀）的身体猛地一僵！深陷的眼窝里那翻涌的惊涛瞬间冻结！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，瞬间席卷全身！
来不及了！
她猛地从冰冷的地面上弹起！动作快得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毒蛇！沾满污血泥土的手闪电般抓向腰间——那里，藏着她之前从灶台缝隙里抠出的、老库吏攒下的几枚可怜的铜钱。
与此同时，她踉跄着扑向门口！脸上瞬间堆满了巨大的、无法作伪的惊恐和虚弱！
“官……官爷……别……别撞门……”她用尽全身力气，用一种带着哭腔、气若游丝、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的声音，朝着门外嘶喊，“我爹……我爹他……喝多了……吐……吐了一地……臭……臭得很……我……我这就给您开门……您……您稍等……”
她一边喊着，一边手忙脚乱地去拔那沉重的门闩，动作慌乱而笨拙，如同一个被吓破了胆的、六神无主的小姑娘。
门闩被拔开。
“吱呀——”
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。
破旧的木门被拉开一道缝隙。
浓烈到令人窒息的、混杂着血腥、尸臭、土腥、霉味和一丝冰冷甜腻的恐怖气息，如同挣脱牢笼的凶兽，猛地从门缝里扑了出来！瞬间将门外正准备踹门的太监王德福和他身后两个小太监笼罩！
“呕——！”
王德福首当其冲，被那恶臭熏得眼前一黑，胃里翻江倒海，猛地弯腰干呕起来！他身后的两个小太监更是脸色煞白，连连后退，捂住口鼻，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惊恐！
借着门缝透入的、惨淡的天光，王德福勉强抬起头，看向门内。
阿阮（曲香檀）瘦小的身影出现在门缝后。她脸色惨白得如同刚从坟墓里爬出来，深陷的眼窝里盈满了巨大的恐惧和生理性的泪水，瘦小的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。额角鬓边全是冷汗，头发凌乱地黏在脸上。她一只手死死抓着门框支撑身体，另一只手颤抖着伸出来，掌心摊着几枚沾着泥污的铜钱。
“官……官爷……”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，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一种大病垂死的虚弱，“我……我爹喝得烂醉……吐……吐得满屋子都是……臭……臭得没法待……他……他睡死过去了……叫……叫不醒……这点……这点钱……您……您几位买……买酒压压惊……求……求您行行好……别……别怪罪……”
她一边说着，一边剧烈地咳嗽起来，咳得撕心裂肺，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，身体摇摇欲坠，几乎要瘫软下去。那几枚铜钱在她颤抖的手心里叮当作响。
王德福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和巨大的惊疑，布满横肉的脸上阴晴不定。他捂着鼻子，眯起那双浑浊的小眼睛，如同毒蛇般在阿阮（曲香檀）那张苍白惊恐的脸上和门缝内昏暗的、散发着恶臭的空间里扫视。
浓烈的臭味（他下意识地将其归咎于呕吐物和劣质酒气）几乎让他窒息。门缝内光线昏暗，只能隐约看到地上似乎一片狼藉，角落里堆着些破烂杂物。那缩在门后、抖如筛糠、仿佛随时会断气的小医女，额角似乎还有伤，模样凄惨可怜到了极点。
再看看手里那几枚沾着泥污、可怜巴巴的铜钱。
一股浓重的晦气和厌恶感涌上心头。妈的！真他妈倒霉！摊上这么个烂酒鬼爹和病痨鬼女儿！这晦气地方，多待一刻都折寿！
“晦气！真他娘的晦气！”王德福猛地一把抓过阿阮（曲香檀）手心里那几枚铜钱，嫌恶地在衣服上蹭了蹭泥污，狠狠啐了一口，“告诉你那死鬼爹！醒了立刻滚去太医院听差！皇后娘娘那边……太医施针，暂时稳住了！但能不能熬过今晚……哼！再敢误事，仔细他的皮！走！”
他捂着鼻子，如同躲避瘟疫般，带着两个同样面无人色的小太监，骂骂咧咧地转身就走，脚步快得仿佛身后有厉鬼追赶。
破旧歪斜的木门，在阿阮（曲香檀）颤抖的手中，缓缓地、无声地重新合拢。
沉重的门闩，再次落下。
“咔哒。”
一声轻微的脆响。
排房内，重新沉入一片浓稠粘滞的黑暗和令人作呕的恶臭之中。
阿阮（曲香檀）背靠着冰冷粗糙的门板，缓缓滑坐下去。剧烈地喘息着，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那地狱般的混合气味。脸上那惊恐虚弱的伪装瞬间褪去，只剩下一种被巨大疲惫和剧痛彻底掏空的麻木，以及深陷眼窝里一片深不见底的、令人心悸的死寂。
“暂时……稳住了？”
王德福最后那句话，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，狠狠刺入她刚刚因杀戮和掩埋而短暂麻痹的神经！
一丝冰冷的、扭曲的失望，伴随着左肩毒痕那骤然加剧的、如同毒蛇噬咬般的灼痛，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！
为什么？
为什么还没死？！
那“葬心”……那“药引”……难道还不足以要了她的命？！
巨大的怨毒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！几乎要将她残存的理智彻底吞噬！
她猛地抬起头！
深陷的眼窝死死盯向房间内侧那个角落！
盯向那个被破瓦罐、朽烂干柴半掩着的、扣在浅坑上的旧米缸！
盯向缸底边缘渗出的、那几丝在昏暗中闪着诡异暗红光泽的粘稠液体！
“嗬……”一声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、冰冷刺骨的低笑，从她沾着血污的唇间缓缓溢出。
她极其缓慢地、极其艰难地抬起手。
冰冷的、沾满泥土和暗红污渍的手指，颤抖着，抚上自己左侧锁骨下方。
抚上那枚妖异扭曲、深紫色脉络狰狞蔓延的毒痕印记。
指尖传来的，是滚烫的灼痛和一种……诡异的、仿佛与缸底污血共鸣的……搏动感。
深陷的眼窝里，死寂的寒潭之下，那被强行压抑的、滔天的怨毒和冰冷的疯狂，如同被投入火星的油锅，轰然炸开！
她看着那个散发着死亡气息的“垃圾堆”。
看着镜中自己苍白如鬼、锁骨下毒痕狰狞的脸。
嘴角，极其缓慢地、一点一点地向上拉扯。
拉扯出一个冰冷、尖锐、充满了无尽怨毒和毁灭意味的、如同毒蛇盘踞般的弧度。
“稳住了……？”
嘶哑破碎的声音，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器，在死寂恶臭的排房里幽幽回荡。
“也好……”
“那就……”
“让这毒……”
“再……深……一点……”
最后几个字，轻得如同叹息，却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，无声地消融在浓稠的黑暗与死亡气息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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