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院的消毒水味道让我想起五年前那个下午。
我坐在林夏病床前,窗外梧桐树的影子斜斜地切过她的脸颊。她的睫毛在呼吸中轻微颤动,右手输液管连着血袋——RH阴性,互助群里第88个联系人今早送来的。
护士说她在梦里一直喊"小雨"。
床头柜上放着她的帆布包,露出蓝色星星的一角。我轻轻抽出来,发现是张儿童画的复印件:彩虹下一家三口手拉手,右下角署名"宋小雨,5岁"。背面用铅笔写着几行字:
"妈妈,药不苦"
"昨天梦见蓝色星星"
"姜叔叔什么时候再来?"
最后一行像把钝刀突然捅进胸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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冰箱第三次发出异响时,我发现了藏在背后的文件袋。
里面是五年前的骨髓捐献同意书,签名处我的名字已经褪色,但指纹依然清晰。下面压着一沓检查单和一张超声照片——胎儿,12周,拍摄日期是我们结婚前三个月。
最底下是林夏的日记页:
"2023.5.21"
"医生说小雨最多三个月"
"姜河的配型成功了,但他不知道"
"奶奶说药方最后一味是鹤顶红"
"以命换命需至亲之血"
窗外的雨突然大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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门铃在凌晨三点响起。
林夏站在雨里,左手握着青瓷瓶,右手拎着滴水的塑料袋,里面是三十盒草莓冰淇淋。她的病号服外套着那件我熟悉的米色开衫,袖口还沾着中药渍。
"保质期到明年今天。"她把袋子塞给我,冰凉的手指划过我手腕,"每天吃一盒,吃完我就回来。"
雨滴在她睫毛上悬而未落。我抓住她手腕:"宋小雨需要的根本不是药,而是骨髓配型对不对?五年前那次体检,你早就知道......"
青瓷瓶突然从她手中滑落,在台阶上摔得粉碎。瓷片间飘出几张泛黄的纸——五年前的骨髓移植同意书,患者签名处工整写着"宋小雨",监护人签名被血渍晕染成一片。
馄饨不知何时蹲在脚边,它叼起一片碎瓷,上面用金漆写着"三钱希望,二两奇迹"。
林夏的眼泪终于落下来:"医生说......小雨的癌细胞在骨髓里睡着了。就像......"
"就像冰淇淋保质期,"我接住她发抖的肩膀,"只要不解冻,就永远不会过期。"
雨幕深处,救护车的蓝光由远及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