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 老刘的最后一串烧烤

医院的走廊在凌晨五点最安静。

我蹲在自动贩卖机前，看最后一罐咖啡"咣当"一声掉出来。老刘坐在消防栓上啃馒头，油渍在病危通知书上洇开，把"林夏"两个字泡得发胀。

"其实..."他挠挠下巴上的胡茬，"我认识宋小雨。"

馒头屑从他指缝簌簌落下，像某种倒计时的沙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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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刘的烧烤店后厨藏着半张泛黄的骨髓捐献海报。

海报边角卷曲，印着五年前的日期，还有一行手写小字："配型成功者：姜河→宋小雨（非亲缘关系）"。在"非亲缘"三个字上，有人用红笔重重画了个问号。

"那天你喝多了。"老刘用火钳翻动炭块，火星溅到他的假肢上，"说要给什么小姑娘捐骨髓，还非让我当见证人。"

他忽然掀开左裤腿——金属义肢闪着冷光，膝关节处刻着一行小字："2018.5.21 小雨生日快乐"。

"车祸截肢那天，正好是小丫头走的日子。"老刘掏出一把钥匙，"她临走前说，老刘叔叔的烤馒头片比止痛药管用。"

钥匙打开了一个生锈的储物柜，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十袋冷冻骨髓造血干细胞，袋子上都贴着标签："LYX→SXY 备用"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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馄饨在急诊室门口拦住我。

它嘴里叼着林夏的病历本，内页夹着张奇怪的收据："星星游乐园终身会员卡（有效期至治愈当日）"。背面是儿童稚嫩的笔迹："送给姜叔叔——用我攒的蓝星星换的"。

护士站突然响起广播："RH阴性血互助组请注意，第三医院血库已启动紧急预案..."

我转身时，看见粥铺老板娘推着输血车狂奔而过。车上的保温箱贴满蓝色星星贴纸，随着颠簸一颗颗掉落，像场微型流星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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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夏的病房门开着一道缝。

老刘站在床边，正把烤馒头片掰碎泡进中药里。他截肢的左腿裤管空荡荡的，但站得比任何时候都直。

"当年那场车祸..."他头也不回地说，"我载着小雨妈妈去送最后一次配型报告。"

心电监护仪的波纹突然剧烈跳动。林夏睁开眼睛，目光落在老刘的义肢上，眼泪顺着太阳穴流进鬓角。

"刘师傅..."她的声音轻得像碳灰，"馒头片...糊了..."

老刘哈哈大笑，笑声震得窗玻璃嗡嗡响。他从怀里掏出一串烤糊的羊肉串，铁签子上的肉块黑得像炭，但香气弥漫了整个病房。

"特制配方，"他把肉串挂在输液架上，"苦尽甘来。"

馄饨跳上窗台，晨光在它缺耳的轮廓上镀了层金边。远处传来游乐园拆除的轰鸣声，而秋千的链条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。

（本章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