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学终于开学了,坐在陌生的宿舍里,过去的点滴像潮水般涌来。那段关于杨序谦、关于我们这群人的时光,清晰得如同昨日。
我对杨序谦的第一次深刻印象,定格在篮球场上。他总是和谢清宴在那里挥汗如雨,激烈地商讨战术,那份形影不离的专注,甚至让我恍惚间觉得,他们才该是一对。少女的心事,总容易在想象中拐错了弯。
直到海边那场狼狈收场的生日派对。那晚,狼狈是真的,可杨序谦眼中那份笨拙的关切和未说出口的情意,像被海浪冲刷出来的珍珠,在我心里熠熠生辉。原来,他也喜欢我。只是他太沉默,沉默得像块固执的礁石。钟宴丞急得快要骂人,杨序谦却只是轻轻对我说了句:“生日快乐~”。那轻飘飘的尾音,像根细小的刺,扎得我生疼,瞬间浇熄了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,让我再次坠入冰窖——他可能真的不喜欢我吧?
后来的火锅店真心话大冒险,更是印证了他的“闷”。在钟宴丞恨铁不成钢的目光里,他最终选择了“真心话”。那一刻,钟宴丞的眼神大概是在说“孺子不可教也”。可我的心,却悬得更高了。
然而,我喜欢他。这份心意,像藤蔓缠绕着心脏,挣脱不得。从加入所谓的“海风特遣队”开始,我们拥有了无数独处的借口。清晨的天台,成了我们分享秘密和闲聊的据点;图书馆负三楼幽暗的灯光下,我们煞有介事地帮钟宴丞“调查”林嘉树,虽然最后大概什么也没查出来。那个被我反复提及的“符秋棠”?其实是我编的。一个蹩脚的理由,仅仅是为了让杨序谦的目光,能在我身上多停留一秒。我是个撒谎精,只为了他。
春游那天,我故意闷闷不乐地脱离大部队,独自走在后面。心里像揣了只兔子,七上八下地猜测:他会不会跟上来?脚步放得极慢,耳朵却竖得老高,捕捉着身后的动静。当他的身影真的出现在身边,带着小心翼翼的询问,以为我是为了姐姐的事情不开心时,我几乎要藏不住嘴角的笑意。那天,风很轻,阳光很好,我的心像被蜜糖浸透。其实,我开心得要命。
当钟宴丞告诉我杨序谦报考了海军空军学院,我的未来仿佛瞬间有了明确的方向。没有丝毫犹豫,我选择了离他最近的木兰女子学院。那个学院好不好?我根本不在乎。脑海里只有一个执拗的念头:在某个寻常的午后,在熙攘的街头,或许能偶遇他和朋友的身影。为了这个渺茫的“或许”,我和爸妈爆发了持续一周的激烈争吵。那份孤注一掷的决心,现在想来,依然清晰得灼人。
高考的硝烟散去,离别也随之而来。谢清宴回了老家,钟宴丞却遭遇了沉重的打击——他妈妈过世了。符舒望再三叮嘱,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谢清宴。我选择了沉默,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胸口。最终,我也没有去参加钟阿姨的葬礼。我怕。我怕在那里看到杨序谦,更怕在那种肃穆悲伤的场合,从他口中,听到那个我一直逃避、却又隐隐预感到的、关于我们之间“不一样的答案”。我懦弱地选择了躲藏,让沉默和距离,暂时包裹住我忐忑不安的心。
大学开始了,新的生活铺展开来。那些关于篮球场、海边、图书馆负三楼、春游小径的记忆,连同那个沉默的身影和那份未曾言明的爱恋,都被我仔细打包,带进了这崭新的旅程。它们是我青春书页里最浓墨重彩的章节,无论未来如何书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