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病房里只剩下心电监护仪单调而规律的“嘀…嘀…”声，如同为沉睡者敲响的倒计时。柔和的壁灯在宋亚轩苍白的脸上投下浅淡的光晕，长睫在眼睑下形成一片安静的阴影，唇色淡得近乎透明。他安静地躺着，像一尊被时光遗忘的、精致却易碎的琉璃人偶。

兮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，指尖还残留着拂过他额发时那冰凉细腻的触感。泪水无声地滑落，砸在洁白的床单上，晕开小小的深色圆点。她看着这张毫无生气的脸，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，痛得无法呼吸。所有的伪装、所有的冷漠，在这一刻土崩瓦解，只剩下灭顶的恐慌和汹涌的悔恨。

她深吸一口气，试图压下喉咙里的哽咽。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掩饰的颤抖，在寂静的病房里轻轻响起，如同在唤醒一个沉睡千年的梦。

“宋亚轩……”她低声唤他，指尖小心翼翼地、带着无限眷恋，轻轻描摹着他冰凉的手背轮廓，避开那些扎着留置针的青色血管，“你还记得吗……我们第一次见面？”

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冰冷的病房墙壁，回到了那个遥远的、带着消毒水气味的午后。

“伦敦，圣玛丽皇家儿童医院的心脏科走廊。”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怕惊扰了什么，“我陪爷爷去看望他的一位老朋友。你当时……就坐在走廊尽头那扇巨大的落地窗边。”她的唇角微微弯起一个苦涩又温柔的弧度，“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，大得像个麻袋套在身上，脸色白得像纸，抱着一本厚得能砸死人的《时间简史》，看得眉头都皱在一起。”

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他手背上轻轻画着圈，仿佛在描绘当时的场景。“阳光从你背后照进来，把你的头发染成浅金色……像个迷路的天使。”她顿了顿，声音更低了些，“我走过去，问你需不需要帮忙拿杯水……你抬起头看我，眼睛湿漉漉的，像刚下过雨的森林……”她的声音哽了一下，泪水再次涌上，“……你说，‘不用，谢谢。我只是在想，如果时间真的能简，是不是就能跳过打针吃药这一段？’”

她轻轻笑了一下，带着泪意。“傻不傻？那时候你才十五岁，说话还带着点奶音，一本正经地讨论时间简史能不能跳过打针……”她的指尖轻轻拂过他冰凉的手腕内侧，那里曾经布满针孔，“后来才知道，你那天是刚做完穿刺活检，疼得脸色发白，却还在看霍金……”

回忆的闸门一旦打开，便汹涌澎湃。

“后来……你总是不听医生的话，偷偷溜出疗养院。”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又宠溺的叹息，“圣潘克拉斯车站的红砖墙下，你穿着驼色大衣，脸颊冻得通红，却把伞几乎全歪到我这边，自己半个肩膀都湿透了。塞给我一盒温热的马卡龙，手冰凉得吓人，还固执地抓着我的手不放，说‘诺诺，欢迎回来。’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