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发完
请勿上升正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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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周五更涵坤的随笔
《午后的风》
张泽禹发现张极最近有点不对劲。
具体表现是这人总在画室待到很晚,画布上却迟迟没添新内容,只是对着窗外那棵老梧桐发呆。九月的风已经带了凉意,卷着几片枯叶扫过玻璃窗,张极的指尖在颜料管上敲出轻响,像在数漏过指缝的时间。
“喂,”张泽禹把热可可放在画架旁,“再对着树出神,它都要被你看开花了。”
张极转过头,睫毛上还沾着点钛白颜料,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浅浅的纹路:“在想光影怎么画。”
“骗人,”张泽禹拖了把椅子坐在他旁边,“上周你说要画秋日街景,结果画布还是白的。”
张极没说话,伸手碰了碰热可可的杯子,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侧脸。画室里弥漫着松节油和咖啡混合的味道,墙上贴满了两人从小到大的速写,有初中时在操场边画的奔跑的身影,有高中教室窗外的落日,还有上个月在江边捕捉到的晚霞。
“下周画展截止报名了。”张泽禹忽然说。
张极的手指顿了顿:“知道。”
“那幅《夏夜晚风》你打算送展吗?”
那是张极上个月画的,画布上是夏夜的天台,两个少年并肩躺着看星星,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,其中一个手里还捏着半根没吃完的冰棍。张泽禹第一次看到时,笑着说画里的人怎么傻愣愣的,眼里却亮得像落了星子。
“不送。”张极低声说,“那幅是给自己画的。”
张泽禹没再追问。他知道张极在犹豫什么,就像他自己,明明早就完成了参展作品,却迟迟没去打印报名表。画室的角落里堆着他们的画具,铅笔削得尖尖的,颜料盒里的色彩挤得满满当当,就像他们总也说不完的话,却在某个瞬间突然卡了壳。
傍晚收拾东西时,张泽禹不小心碰掉了画架下的纸箱,里面的速写本散了一地。他蹲下去捡,指尖触到一张泛黄的纸,是初中时的张极画的他,当时他正趴在课桌上睡觉,口水差点流到课本上,画旁边还有歪歪扭扭的三个字:小笨蛋。
“还留着啊。”张泽禹把画纸捏在手里,声音有点发哑。
张极从后面走过来,弯腰帮他捡剩下的本子,头发蹭过张泽禹的耳廓,带来一阵温热的气息:“你的也留着我的啊。”
张泽禹想起自己抽屉里那幅张极的侧影,是他第一次去画室时偷偷画的,少年低头调颜料,阳光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,那时候他还不知道,这个人会占据他往后那么多年的视线。
晚风从半开的窗户溜进来,吹得画纸沙沙作响。张极忽然开口:“明天去老地方吧。”
老地方是学校后面的小巷,有一家开了十几年的糖水铺,他们以前总在放学后去那里,点两碗绿豆沙,能坐到来不及上晚自习。
第二天下午,张泽禹坐在靠窗的位置,看着张极从巷口跑过来,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来,像只振翅的鸟。他把一个画筒放在桌上,坐下时额角还带着薄汗。
“给你的。”张极把画筒推过去。
张泽禹打开,里面是一幅新画。画布上是糖水铺的窗边,他自己正托着腮看外面,阳光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,画的右下角写着日期,是昨天。
“画展我想送这幅。”张极搅动着碗里的绿豆沙,“画里有你。”
张泽禹的心跳突然乱了节拍,他低头看着画,画里的自己眼里带着笑,连他自己都没发现,原来看向某个方向时,他的眼神会那么温柔。
“我的参展作品也画好了。”张泽禹抬起头,撞进张极带着期待的目光里,“画的是画室,有个人对着梧桐树发呆,傻得很。”
张极笑起来,眼角的纹路更深了,像被阳光吻过的痕迹。窗外的风卷起落叶,打着旋儿飘过,巷口的老槐树沙沙作响,像是在为他们没说出口的话伴奏。
后来有人问起,为什么他们的画总能获奖。张泽禹每次都笑着说,大概是画里有光吧。只有张极知道,那束光从来都不是来自太阳,而是来自某个午后,少年眼里映出的,比星辰更亮的东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