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棂将阳光裁成细长的金箔,斜斜铺在布满画作的墙角,灰暗的墙纸上晕开流动的光晕。
然而金属窗帘环骤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,深灰色遮光帘如同涨潮的夜,瞬间吞噬了所有光亮。
少年苍白的指尖还悬在半空,像是被灼伤般微微发颤。
膝盖上的黑色笔记本被摊开,纸页间浮动着某种令人不安的秩序——每一页都工整排列着住户信息,宋体印刷的门牌号旁,暗红颜料画出的叉正蚕食着空白。
最新的红叉落在037号上方,颜料未干,浓稠的色泽像是刚凝固的血痂,边缘泛着湿润的光泽,仿佛会顺着页码蜿蜒而下。
祁岁垂眸,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钢笔,晦暗的眼神落到新住户上,最新添上的“004”像道新鲜伤疤。
不过是潮湿空气凝结出的幻影,随时会随着晨雾消散在冰冷的纸页上。
“该接待新客人了″
……...…………
木门吱呀破开凝滞的暮色,少年靠楼梯扶手上,唇角噙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,怀中蜷缩的白狐却突然竖起耳朵,琥珀色瞳孔映出少年清冷的面容。
"小家伙总望着窗外发呆。"新住户修长手指抚过白狐蓬松的尾尖,雪色绒毛在灯下泛着珍珠光泽。
祁岁眸光落在辞年怀中,那是他的狐狸。
′‘还给我"
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袖口,那里藏着一片边缘锋利的碎玻璃——半小时前他刚用这块玻璃划开手臂,此刻它的棱角还沾着暗红的锈迹。
辞年注意到他的举动,他勾起嘴角,露出一抹带着危险气息的轻笑,那笑容仿佛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阴谋。
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雪白狐狸的脖颈,轻轻一递,将那柔软的小家伙放在了对方掌心。
他垂眸注视着祁岁的侧脸,漆黑的眼眸中流转着偏执而炽热的光,像是要将眼前人彻底烙印进心底。
“还给你~”声音低沉而慵懒,尾音微微上扬,带着几分漫不经心,却又暗藏着独占的意味。
那只狐狸乖巧地窝在祁岁怀中,柔顺的皮毛蹭着爱人的手腕,而他则抬手,用指尖轻轻划过对方的脸颊,似笑非笑的眼神中,是只属于他的温柔与疯狂。
碎玻璃早已被丢在地上,祁岁挥开眼前这个新住户的手:“你很烦。”
"那…明天见~"临瓷故意拉长尾音,睫毛在眼下投出蝴蝶翅膀般的阴影。
金属门把在掌心沁出凉意,当门板即将闭合的刹那,他看见对方转身时发梢扫过的弧度,像根银针扎进心脏最柔软的褶皱。
门彻底关上的瞬间,少年的笑意轰然崩塌。
他背靠着冰凉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,盯着天花板上摇晃的吊灯,突然低笑出声。胸腔里某个地方裂开细缝,黑暗如潮水漫过理智的堤岸。
少年的指节深深掐进掌心,暗红色的血珠顺着纹路蜿蜒而下,在月光里凝成细碎的琥珀。
他倚着斑驳的砖墙,喉间滚动着潮湿的呢喃,每念一个音节,都像是毒蛇吞吐信子般纠缠:“祁岁……祁岁……”
尾音像被砂纸反复打磨,沙哑里渗出近乎偏执的占有欲。他突然笑起来,舌尖反复描摹那个名字的棱角,齿尖几乎要刺破下唇。
灯光在他瞳孔里碎成猩红的芒,恍惚间像是要将虚空中某个幻影拽进胸腔,连皮带骨地揉进自己的血肉。
夜风掠过脖颈,他却感觉有冰凉的手指抚过心脏——那是被思念灼烧出的空洞,正贪婪地吞噬着每个音节,直到灵魂都泛起铁锈味的腥甜。